谢景南在9局下半以一记右外野的长打逆转了比赛，赛后接受采访时他突然宣布了我们的婚讯。他在全场的祝福声中温柔地看向我。他以为我不知道他为了击中右外野的广告牌付出了多少努力。那支广告的代言人是他的白月光，而今天正好是他白月光的生日，他以这样的方式送去了最特别的祝福。就连宣布婚讯也要选在她的生日。多年苦恋，却还是换不回他的一点真心。人声鼎沸的球场里，无人在意的角落，路屿扬笑着问我：“哎，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1记者把我们围得水泄不通，谢景南一手护着我一手拿着优胜球，却并没有要把那颗球送给我的意思。我看见他手腕上的红绳，是林悠苒很多年前送的，我们在一起后他拿了下来。恍惚间我才明白，赛场上他其实一直戴着，是见我的时候才摘下来。今天比赛结束他就来找我了，匆忙地忘了取下。记者问他，是不是为了宣布喜讯才拼命击出那一记长打？谢景南护住我的手微微一顿，旋即点头：“是，相识6年，芷安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我。”6年。是啊，我已经喜欢了谢景南6年，陪着他从籍籍无名到星光熠熠。陪他经历寒冬酷暑，熬过一道道难关。在他受伤所有人都认为他再也不能打棒球的时候，是我花光积蓄送他出国治疗。在林悠苒离开他痛不欲生的时候，是我安慰他鼓励他。他平常训练很忙，我辞掉工作专心照顾他，无怨无悔。原来他也觉得亏欠，可是到头来就连宣布结婚的喜讯，也要选在林悠苒生日这天。击中广告牌能获得广告商的奖金，谢景南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击中广告牌的球员，一时风光无两。只见他对身旁的工作人员交代几句，不多久球场的灯光忽地全部暗下来。砰地一声巨响，烟花在天空绽开，五颜六色的烟花组成一行字：悠苒生日快乐。谢景南的神色温柔又认真：“今晚是代言人林**给我带来了好运，所以我和广告商一起策划了这个惊喜。悠苒，生日快乐！”他们是青梅竹马，感情甚笃。不会有人觉得不对劲，不会有人察觉出谢景南言语下深沉的爱意。不会有人计较他怎么在赛前就准备好了这场特别的烟火秀。我松开了他的手，他侧过头看我，略带担忧地问：“是不是人太多你不习惯？”我的心一阵阵刺痛，“你事先并没有告诉我今天会宣布婚讯，而且你也没有向我求婚。”甚至连颗球他都不愿意给我。“因为今天赢了比赛我很开心，我希望能得到大家的祝福。”苦涩在我口中蔓延，我不甘心地追问：“但是今天赢得只是小组赛，我更希望你们拿冠军那天收到祝福。”谢景南的笑意一点点淡下去：“芷安，我没想那么多，求婚仪式过后我会补给你的。这样开心的日子，别闹。”在所有人的目光被烟花吸引的时候，盛装打扮的林悠苒驾驶着她代言的汽车缓缓驶入球场。球场唯一的一束光落在林悠苒身上，她美得瞩目：“景南，恭喜你们顺利晋级决赛。”谢景南朝着那道光缓步走去。球场人声鼎沸，我却好像什么也听不见，只能静静看着谢景南越走越远。观众替他们庆祝，替他们欢呼，他们是球场上最瞩目的焦点。我不知何时已经退到门边，只要一个转身我就可以离开。可是胸口却好像被吸满水的海绵压着，让人喘不过气。忽然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我还没看清是是谁，他已经递过来一张纸巾。“你是替你自己哭，还是替谢景南和林悠苒哭？”陆屿扬眉眼带笑，目光灼灼盯着我看。我知道他，另一支球队的王牌投手，一向和谢景南不对付。我怔怔看着他，不知他要做什么。他嗤地一声笑开了：“哎，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2陆屿扬和谢景南从小就是的死对头，他是投手，被谢景南击出安打拿了败投心里不服气，所以来找我取乐。球场昏暗，没人在意我们。耳边是林悠苒略带哽咽的声音，讲诉自己见证谢景南一路走来的不易。谢景南摸摸她的头，带领球场的观众一起为她唱生日歌。我喉咙发紧，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陆屿扬捂住我的眼睛，低声道：“不喜欢看的就别看了，你这么傻的么？”低谷期陪在谢景南身边的是我，鼓励他的是我，可是收到祝福的却不是我。我拂开陆屿扬的手，固执道：“让我看。”看我了或许我能死心。我亲眼看见谢景南把优胜球送给了林悠苒，终于明白了自己得不到优胜球的原因。视线被泪水模糊，我懒得去擦。路屿扬幽幽叹口气，低声道：“算了，不拿你寻开心了。”他把纸巾塞进我手里，转身就要走。我喊住他：“你刚才的话还算数吗？”路屿扬的神色有刹那的恍惚，而后眼睛忽地亮起来：“手机给我。”手机屏幕淡淡的光照亮陆屿扬纤长笔直手指，常年握球的缘故，他的手看起来苍劲有力。许是注意到我的目光，他忽然抬起手拭去我脸上未干的泪水。他的手很干燥很温暖，带着一层薄薄的茧。我的脸腾地烧起来，触电般急急往后退了几步，惹得他心情颇好的笑起来。他把手机还给我：“你什么时候离开谢景南，我去接你。”“给我两天时间处理好和他的关系。”路屿扬神色黯然：“两天这么久？”“收拾东西需要时间。”他低头沉思，片刻后道：“一天，明天我就去接你，东西别要了给你买新的。要是见不到你我就去找谢景南算账！”陆屿扬并不知道，即使我离开也不会影响谢景南什么，他用错了报复的方法。我有些紧张，话也说不太利索：“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我现在身无分文。陆屿扬深深看我一眼，神色复杂，然后动动手指，转了一笔钱给我。比我预想中要多很多。球场很暗，唯一的光源在球场中心的谢景南和林悠苒身上，我趁着无人在意，拽过陆屿扬的领口，踮起脚亲吻他的脸，然后拍了张照。“怕你后悔，”我说，“留个凭证我比较放心。”陆屿扬攥着我的手腕将我拖进出口的暗影里，俯身用鼻尖抵着我的鼻尖，声音嘶哑：“那我是不是也该留点凭证，免得你后悔。”“随你。”吻如疾风骤雨落下。3我被谢景南回来的动静吵醒，他喝得醉醺醺，精神异常兴奋。“芷安，我今天真的很开心。”他坐在床头，俯下身看我，“今天能赢真好。”“是，能赢真好。”他握住我的手，含混不清地说道：“悠苒因为言行不当形象受损，广告商要跟她解约，我求了好久才保住她这个代言。”仿佛被一股寒意侵蚀，我的血瞬间凉下来。我本以为只是生日惊喜，原来还有这样的深意。感觉自己像个小丑，我痛苦地笑出声。为了不让广告商换掉林悠苒，谢景南求了广告商很久，答应一定会在比赛时击中那块广告牌。并利用自己的人脉，替林悠苒争取来了比赛后的出场机会。他担心目的过于明显会让林悠苒陷入***风波，所以用我们的婚讯转移了一部分视线。事情进展的如同他预想中一样顺利，没人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别有用意，我和他也还是外人眼中的神仙眷侣。“芷安，我对你有很多很多亏欠，以后我会对你好的。”我把手抽回来，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我以后会对自己好，你多保重。”醉得意识不清的他颤颤巍巍从怀中掏出装着戒指的盒子：“我买了戒指，芷安，我们结婚吧。”心脏好像被无形的手攥住，我怔怔落下泪来。这枚戒指的款式是林悠苒喜欢的，他并不记得我喜欢什么。比赛结束已是半夜，这枚戒指大概也不是新买的，我得到的是林悠苒不需要的东西。我的泪水砸在他的手背，我释然了，终于承认他从来没有爱过我这个事实。他怔怔地看着我：“芷安，你怎么了？是太开心了吗？我们以后都会在一起，别哭。”我们约好一起去滑雪，装备落满灰仍未成行。我们约好一起去吃火锅，几年过去店家已经搬迁。我们有许多许多未能成行的约定，多的我自己都数不过来。但谢景南记得林悠苒喜欢看海，所以我们每年都会挤出时间去海边。林悠苒养了只猫，工作原因无暇顾及，猫毛过敏的谢景南不顾自己身体不适接收了它。他记得林悠苒不能吃辣，记得她紫外线过敏……他记得关于林悠苒的全部，连带着我也记得。“芷安，谢谢你。”这句感谢发自肺腑，但我已经不需要了。谢景南去洗漱，我被搅得睡意全无，起身去客厅发现关在阁楼的的猫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出来。它抬头冲我叫，猫是无辜的，我弯腰把它抱进怀里。“我走后你要怎么办呢？”我问它，“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它蹭了蹭我。“那我们一起走吧。”路屿扬应该不会猫毛过敏，他看起来也不讨厌小动物。谢景南从身后揽住我，低声问：“谁要走？”我有些慌，忙说：“我还抱着猫，你快走开。”他的下巴抵在我的肩头，我想推开他，偏巧手机响起来。是陆屿扬。4“陆屿扬？”尚未完全醒酒的谢景南接通了陆屿扬的电话，“这么晚给我打电话，输球了让你这么不服气？”听完对面的话谢景南看看我，轻笑：“找你女朋友？那你给我打什么电话？”话音刚落，咚地一声，谢景南倒地不起。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是过敏了。猫从我怀里跳出去，我手忙脚乱捡起手机，陆屿扬的声音透出一股狠劲：“谢景南，把手机给沈芷安，不然我就把车开进你家里！”我颤声道：“陆、陆屿扬，景南猫毛过敏昏倒了……”“嚯，这么快就遭报应了！”“……”陆屿扬问我：“他死了没？”我探了探鼻息，战战兢兢回应：“还、还有气息。”“给我开门，我快到了。”陆屿扬把谢景南送去医院，我把猫送回阁楼，关好门。把房间打扫一遍，确定不会有猫毛，我换了身衣服打车赶往医院。谢景南已经醒了，送医及时没什么大碍。一番折腾他酒醒了大半，低声向我道歉：“是不是吓到你了？对不起。下午悠苒说想看猫，大概是她忘了关门。”我已经无力再为林悠苒的事和谢景南生气，淡淡道：“猫没事就好，不把门关好很危险的。”谢景南顿了顿，问：“怎么是陆屿扬送我过来的？”四下不见陆屿扬，也不知他突然过来是因为什么，我胡乱编了个借口：“我在球场丢了东西被他捡到，他是来给我送东西的。”谢景南没再追问。看着他苍白的脸，话到嘴边的分手两个字又咽下去。明天再说吧。“你回去休息吧，别陪着我在医院里待着了。”他抬手想碰我脸，被我不动声色地躲开。“你明天记得回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想告诉你。”他笑着点点头：“好。”刚出医院忽然被人攥住，陆屿扬闷声道：“你们都快分手了，你还管他的死活做什么？”我想了想，说：“他死我面前我会害怕，而且还会被喊去录口供，太浪费时间。”陆屿扬笑得眉眼弯弯，强行与我十指相扣：“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要怎么报答我？”我挣不开他的手，只能由他牵着：“你不是应该让谢景南报答你吗？”“我不稀罕。”“你这么晚来找我做什么？”“你东西掉了都没发觉吗？”陆屿扬的手心赫然放着一枚胸针，我又惊又喜，这是妈妈留下的遗物。今晚发生了太多事情，多得我应接不暇且疲惫，连丢了这枚胸针也没察觉。“其实是我偷偷拿走的，我怕你反悔，想找个借口见你。”陆屿扬问我，“你会不会生气？”我默不作声。除了这枚胸针还有一条项链，那颗宝石无比珍贵，当初为了送谢景南出国治疗我狠心当掉了。好在谢景南痊愈后又赎了回来，可他并没有还给我。明天我得找他要回来，从此我们再无瓜葛。“陆屿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