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她别过脸，心跳声盖过蝉鸣。这是她搬来舅舅家的第一天，也是第一次遇见传说中“长街最野的少年”。沈砚川是舅舅口中“不成器的邻居家孩子”，是学校论坛里“高二男神”词条下，被学妹们用滤镜堆出银河的存在。可此刻，他校服后摆沾着墙灰，单车篮里躺着半本翻旧的《飞鸟集》，和林穗想象中“校霸”模样相去甚远。暮色漫过长街时，林穗在天台晾校服，听见楼下单车铃响。沈砚川推着车进院，车篮里的野花晃啊晃，晃碎了西天的晚霞。他仰头看过来，目光扫过她校服上“市一中”的校徽，忽然笑了：“新同学？”风卷着夏日余热扑上来，林穗攥紧晾衣绳，看他转身消失在楼梯拐角，发梢还沾着长街的烟火气。藏在诗里的光市一中的早自习像场无声战役，林穗在靠窗位置刷题，偶尔抬眼，能看见操场边梧桐树下，沈砚川靠树抽烟。教导主任的呵斥声追着他跑，他却漫不经心把烟碾进泥土，校服下摆扫过草尖，惊飞一只停在他肩头的灰雀。林穗把这幕写进作文本，题目是《长街的光》。语文老师批注：“意象晦涩，情感却滚烫，像藏在诗里的星火。”星火本人在周三傍晚敲开她的门。沈砚川倚着门框，指尖夹着她遗落在天台的作文本，漫不经心晃了晃：“林穗，你看我像光？”暮色从他身后涌进来，把他轮廓染成半透明的金。林穗后退半步，撞翻茶几上的玻璃杯，碎响里，沈砚川忽然攥住她手腕——“别躲。”他说，喉结滚动，“我不会……伤害你。”林穗仰头，看见他瞳孔里的自己，像被锁在琥珀里的星。后来她才知道，沈砚川总在梧桐树下等一个永远不会来的人。他母亲是长街老裁缝，十年前带着他改嫁，继父酗酒后的拳头，在他脖颈留下那道疤。而他总在周三傍晚去城郊墓园，给墓碑上穿校服的女孩送野花。“她叫阮星，是我……曾经的光。”沈砚川说这话时，林穗正帮他给单车链上油，金属碰撞声里，他声音钝得像生锈的铁。长街的雨秋雨第一场，浇透了长街。林穗在补习班外撞见沈砚川，他浑身湿透，怀里护着半本《飞鸟集》，书页上“生如夏花”的字迹洇开，像阮星模糊的脸。“去我家避雨。”林穗拽他胳膊，沈砚川却挣开，往雨里走。雨水顺着他发梢砸在地上，溅起的泥点弄脏他裤脚，像当年母亲离开时，车轮碾过的泥泞。林穗追上去，伞骨磕在他肩头。沈砚川转身，雨水顺着他睫毛往下掉，他说：“林穗，你别学阮星……别对我好。”这花比雨更凉。林穗攥紧伞柄，看他消失在雨幕里，才发现掌心全是汗，混着雨水，黏腻得难受。可周六清晨，沈砚川还是出现在她书桌前，校服洗得干干净净，头发用发胶抓出利落的形状。他把温热的豆浆放在她习题册上，说：“教我做题吧，林穗。”阳光漫过他发梢，林穗看见他脖颈的疤，像被朝阳吻过的沟壑。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