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沈墨刚结束一场三十六小时连轴的手术，白大褂上还沾着血迹，口罩下的脸苍白得几乎透明。他靠在走廊墙边，闭眼缓了三秒，才压下那股眩晕感。“沈医生，院长让所有主治医师立刻去会议室！”护士匆忙跑来，压低声音，“新股东来了，听说要裁人。”沈墨皱眉，摘掉口罩，露出一张清冷俊逸的脸。他随手将染血的手套丢进垃圾桶，声音沙哑：“知道了。”——十分钟后，会议室。沈墨推门而入时，院长正赔着笑站在投影仪旁，而主座上坐着一个男人。黑色西装，冷峻侧脸，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桌面。沈墨的呼吸猛地一滞。陆衍。六年不见，他的轮廓更加锋利，眉眼间的压迫感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沈墨下意识攥紧了手，指甲陷进掌心，疼痛让他勉强维持冷静。“这位是沈墨医生，我们心外科的骨干。”院长介绍道。陆衍抬眸，目光落在沈墨身上，像刀锋刮过。“沈医生。”他开口，嗓音低沉，带着几分讥诮，“你的‘微创心脏瓣膜修复术’方案，驳回。”沈墨瞳孔微缩。那是他熬了三个月才完善的术式改良方案，能极大降低患者术后并发症风险。“理由？”他直视陆衍，声音平静。陆衍冷笑一声，手指在平板上划了一下，投影仪立刻切换成一份数据报告。“成本超预算37%，术后跟踪期太短，风险不可控。”他抬眼，眼神锐利，“沈医生，医院不是慈善机构。”会议室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听出了潜台词——新官上任三把火，沈墨就是第一个被开刀的对象。沈墨下颌绷紧，胸口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六年前，陆衍也是这样，居高临下地通知他：“我们到此为止。”而现在，他又来否定他的一切。“如果陆总只关心成本，”沈墨缓缓开口，声音冷得像冰，“建议直接关停心外科，改造成停车场，利润更高。”全场倒吸一口凉气。院长的脸都绿了：“沈墨！你怎么说话的！”陆衍却忽然笑了。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向沈墨，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像是倒计时。最终，他在沈墨面前站定，微微俯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脾气还是这么硬。”沈墨猛地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散会。”陆衍直起身，语气恢复冷漠，“沈医生留下。”——会议室很快空了下来。沈墨站在原地没动，目光落在陆衍无名指的戒痕上，胸口像是被刺了一下。——他结婚了？陆衍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忽然嗤笑：“怎么，沈医生对我的私生活感兴趣？”沈墨收回目光，面无表情：“陆总有事直说。”陆衍从西装内袋掏出一支钢笔，随手丢在桌上。“你的方案，重做。”沈墨盯着那支钢笔——万宝龙的**款，六年前他送给陆衍的生日礼物。他竟然还在用。“如果我不呢？”沈墨抬眼。陆衍唇角微勾，眼神却冷：“那你就滚出这家医院。”空气凝固。沈墨忽然笑了，笑意不达眼底：“陆总好大的威风。”他转身就走，却在握住门把时，听见身后陆衍的声音：“沈墨。”沈墨脚步一顿。“你当年，有没有后悔过？”沈墨的手指微微发抖，但他没有回头。“没有。”他推门离开。走廊上，沈墨靠在墙边，呼吸不稳。他以为自己早就放下了，可陆衍的出现，像是一把刀，硬生生剖开了六年来勉强愈合的伤口。“沈医生……”助理小林匆匆跑来，递给他一个小纸袋，“这是……陆总的助理让我转交给您的。”沈墨皱眉，打开纸袋——是一盒胃药，他当年常吃的那款。他猛地攥紧药盒，指节发白。——陆衍怎么知道他最近胃病复发？“还有……”小林欲言又止，“护士长说，陆总最近几次来医院，都是您值夜班的时候……”沈墨眼神一沉。他在监视他？——当晚，沈墨值夜班。他刚查完房，忽然听见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抬头，陆衍站在灯光下，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领带微微松开，像是刚结束应酬。“陆总深夜视察？”沈墨冷冷道。陆衍没回答，径直走到他面前，忽然伸手——沈墨下意识后退，后背抵上墙壁。陆衍的手撑在他耳侧，低头看他，呼吸间带着淡淡的酒气。“沈医生。”他嗓音低哑，“你怕我？”沈墨抬眸，对上他的眼睛：“陆总喝多了。”陆衍低笑一声，忽然抬手，指尖擦过沈墨的耳垂——“你这里，红了。”沈墨浑身一僵。这是他的死穴，大学时陆衍就发现了，只要碰这里，他的耳尖就会瞬间烧起来。“让开。”沈墨咬牙。陆衍却没动，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像是要把他刻进眼底。“沈墨。”他忽然问，“这六年，你有没有……”话音未落，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陆衍猛地松开手，后退一步，瞬间恢复了那副冷漠疏离的模样。护士长走过来，惊讶道：“陆总？您怎么在这？”陆衍面无表情：“例行检查。”他转身离开，背影挺拔冷峻，仿佛刚才的失控从未发生过。沈墨站在原地，心跳快得发疼。——他到底想干什么？第二天，沈墨刚到医院，就听见护士站的小护士们在窃窃私语。“听说新股东要裁掉一半的医生……”“沈医生惨了，昨天直接被当众驳了方案……”沈墨面无表情地走过，却在转角处，听见了副院长***明的声音。“陆总放心，沈墨那边我会处理，绝不会影响我们的合作……”沈墨脚步一顿。——合作？他悄然后退，躲在拐角处，听见***明继续道：“贫困患者的补贴名单我已经拟好了，只要您签字，这笔钱就能……”沈墨眼神骤冷。——***明竟然在打贫困患者补贴的主意？他正想上前，忽然，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偷听可不是好习惯，沈医生。”沈墨猛地回头——陆衍站在他身后，唇角微勾，眼神却深不见底。“不过……”他俯身，在沈墨耳边轻声道，“你生气的样子，还是这么好看。”（2）沈墨刚下手术台，就听见护士站炸开了锅。"99朵白玫瑰！卡片上只写了个"S"！""肯定是送给林护士的，她上周不是相亲了个富二代？"他低头系着白大褂的纽扣，对八卦充耳不闻。直到护士长举着镶金边的卡片拦住他："沈医生，你的。"手术刀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卡片背面用钢笔写着：致S.M.——你的手术刀比玫瑰更锋利。字迹凌厉得能划破纸面，和六年前解剖课笔记上的批注一模一样。"扔了。"沈墨转身就走，却撞进一堵人墙。陆衍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白玫瑰的香气混着雪松须后水的味道扑面而来。"沈医生连患者家属的谢礼都拒收？"陆衍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正把玩着他的手术刀，金属在指间翻出冷光。"院规第17条，受贿超500元停职调查。"沈墨夺回手术刀："陆总对规章制度倒熟悉。""毕竟要盯着某些人。"陆衍突然俯身，在他耳边低语："比如半夜三点还在急诊室偷喝葡萄糖的沈医生。"沈墨耳根骤热——那是他昨晚值夜班低血糖发作时的狼狈模样。谣言比病毒传播得更快。中午食堂里，沈墨端着餐盘刚坐下，就听见隔壁桌的窃窃私语。"听说新股东天天往心外科跑...""人家可是哈佛医学院毕业的，能看上他？"不锈钢餐叉在指间转了个圈，沈墨起身时故意撞翻了柠檬水。玻璃杯砸在地上，清脆的碎裂声让整个食堂瞬间安静。"沈医生好大的火气。"***明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油光满面的脸上堆着假笑。"年轻人要懂得审时度势，陆总这样的金主...""李副院长。"陆衍的声音从食堂门口传来，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西装扣子，"上季度贫困患者补贴的账目，下午三点我要看到明细。"***明的笑容僵在脸上。沈墨看着陆衍径直走向自己，修长的手指敲了敲他餐盘边缘："吃这么少，难怪低血糖。"说着从公文包里掏出盒巧克力，包装纸上印着瑞士某诊所的logo——沈墨当年抑郁症治疗的地方。电梯故障来得猝不及防。沈墨刚踏进轿厢，灯光就突然熄灭。失重感袭来时，一只有力的手臂将他猛地拽进角落。"别动。"陆衍的呼吸喷在他耳后，"这是老楼电梯，上次检修还是半年前。"黑暗放大了所有感官。沈墨后背紧贴着陆衍的胸膛，能清晰感觉到对方的心跳——急促得不正常。"你怕黑？"他下意识脱口而出。身后人肌肉瞬间绷紧。六年前暴雨夜的记忆突然浮现——被雷声惊醒的陆衍死死攥着他的手腕，指节都泛了白。"早就不怕了。"陆衍声音沙哑，"倒是沈医生，现在还会抱着枕头哭吗？"沈墨猛地转身，却在颠簸中撞上对方下巴。黑暗中传来陆衍的闷哼，接着是温热的液体滴在他手背。"你流血了？""小伤。"陆衍突然轻笑，"比起某人在解剖室哭湿我三件衬衫..."应急灯突然亮起，沈墨这才发现他们的姿势有多暧昧。陆衍的领带缠在他纽扣上，唇角还挂着血丝，却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副***的门虚掩着。沈墨本来只是来送病历，却听见里面传来***明气急败坏的声音："陆衍在查账！那批进口支架的回扣..."他屏住呼吸后退，后背却撞上堵人墙。陆衍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食指竖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沈医生也来汇报工作？"他故意提高音量，推门而入时顺势将沈墨护在身后。***明脸色煞白地挂断电话。当晚，沈墨值班室的电脑突然弹出邮件提醒。附件里是份加密文件，密码提示：你输给我的赌注。他手指发抖地输入"陆衍是猪"——六年前打赌输掉游戏时设的密码。文件解锁，屏幕上赫然是***明贪污的电子证据。凌晨三点的医院走廊，沈墨堵住了刚从会议室出来的陆衍。"为什么帮我？"他举起平板，屏幕蓝光映着两人苍白的脸。陆衍松了松领带，喉结上的痣随着吞咽滚动："十年前在医学院，有人说过……"他忽然用沈墨的语调一字一顿道："穿白大褂的，一个脏的都不能留。"记忆如潮水涌来。大二那年他们联手举报贪污实验经费的教授，年轻气盛的沈墨在庆功宴上喝得烂醉，被陆衍背回宿舍时还在嘟囔这句话。"所以玫瑰也是...""是提醒。"陆衍突然逼近，将他困在消防柜前，"有人当年用解剖刀雕玫瑰送我，现在却装不认识。"沈墨的指尖触到白大褂口袋里的硬物——今早那支玫瑰，到底没舍得扔。（3）沈墨刚结束一台手术，就看见整个护士站的人都盯着手机屏幕窃窃私语。真没想到沈医生是这样的人……""难怪陆总最近总往心外科跑……"他皱眉点开医院群聊，一张照片瞬间霸占整个屏幕——他站在药企代表旁边，对方正往他白大褂口袋里塞信封。配文触目惊心：心外科沈墨长期收受回扣，证据确凿！手机突然被人抽走。陆衍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西装笔挺的样子和周围乱糟糟的环境格格不入。"技术太差。"他嗤笑着放大照片，"P图边缘都没处理好。"手指划过屏幕时"不小心"碰到沈墨的指尖，"不过沈医生确实该请我吃饭了。""什么意思？"陆衍没回答，只是突然揽住他肩膀转向走廊监控摄像头，在沈墨耳边低语："笑一个，他们在看。"***炸开了锅。"沈墨立刻停职！"***明把文件摔得啪啪响，"现在全网都在传我们医院医生受贿！"沈墨攥紧拳头，刚要开口，陆衍突然把平板电脑推到会议桌中央。"巧了。"他点开视频，"昨天这个时候，我正在和沈医生..."画面里两人在安全通道"密会"，陆衍故意把沈墨按在墙上说话，时间显示正是受贿照片的拍摄时段。***明额头渗出冷汗："这...这也不能...""还有更有趣的。"陆衍又调出转账记录，"爆料账号的注册邮箱，和李副院长女儿留学用的邮箱就差两个字母。"会议室死一般寂静。沈墨怔怔看着陆衍的侧脸，突然发现他左手无名指的戒痕被创可贴遮住了。天台的风很大。沈墨把药企资料摔在陆衍胸前："你早就知道他们会陷害我？"陆衍任由纸张散落一地，突然扯开衬衫前三颗纽扣——锁骨处贴着微型监听器："不这样怎么引蛇出洞？"他逼近一步，烟草味混着薄荷须后水的气息将沈墨笼罩："现在信我了？六年前我被家里带走时……""别说当年！"沈墨猛地推开他，"你明明有更简单的方法...话没说完就被拽进一个颤抖的怀抱。陆衍的声音第一次出现裂缝："因为只有涉及你，***明才会亲自出手。"沈墨突然摸到他后腰的异物——那把刻着"S.M."的手术刀，六年前他送陆衍的生日礼物。深夜的值班室，沈墨收到加密邮件。附件是段录音，***明尖细的嗓音格外刺耳："把沈墨往死里整！他查贫困补贴账目……"鼠标突然被人按住。陆衍弯腰时领带垂落在他手背："明天记者会，你有个更解气的方案。""你以为我这些年只查了***明？"陆衍将病历拍在桌上，"你父亲去世前一周，我家族就派人监视你了。"他调出沈墨电脑里的文档——这些年为患者垫付的医药费清单，整整27页。"让他们看看，"陆衍把下巴搁在沈墨发顶，"什么叫真正的菩萨。"（4）记者发布会现场，闪光灯晃得沈墨眼睛发疼。他站在发言台前，白大褂熨得一丝不苟，袖口却微微发抖——那里藏着陆衍今早亲手给他戴上的袖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