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姜怀枝换上了那件月白色的细布衣裳，发髻挽得一丝不苟，临出门前，又对着铜镜将衣角的褶皱抚平。林靳辞约在镇上新开的西餐厅，她站在门口，看着玻璃窗内锃亮的刀叉和雪白的桌布，心底莫名生出一股胆怯感。“姜**。”林靳辞从里间迎出来，西装革履，衬得身形愈发挺拔，他朝她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她身上时，眼底含笑，“这衣裳很适合你。”姜怀枝耳根一热，低头跟着他入座。侍者端上牛排和红酒，她盯着盘子里的肉块，刀叉拿在手里，却不知该如何下手。“用不惯的话，我让他们换中餐。”林靳辞看出她的窘迫，抬手示意侍者。“不用！”她慌忙摇头，深吸一口气，“我……我学得会。”林靳辞笑了笑，没再坚持，只将自己盘中的牛排切成小块，推到她面前：“尝尝看，这家的酱汁调得不错。”姜怀枝捏着叉子的手顿了顿，轻声道了谢，耳边是林靳辞温和的询问声：“往后有什么打算？继续做纽扣生意？”“嗯。”她放下叉子，声音低却坚定，“想多攒些钱，把家里的院子修一修……母亲生前总说，等病好了要回来住。”提到母亲，她的嗓音微微发涩，忙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林靳辞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忽然开口：“我在省城认识几个布庄的老板，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牵线，把纽扣卖到更大的铺子去。”姜怀枝猛地抬头，眼眶有些发热：“林先生，您已经帮了我很多……”“生意人讲究互利。”他晃了晃酒杯，唇角噙着浅笑，“你的手艺值得更好的价钱。”正说着，餐厅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洋裙的少女风风火火闯进来，目光在厅内扫了一圈，径直冲到他们桌前：“哥！管家说你在这儿请人吃饭，我还不信……”她的视线落在姜怀枝身上，上下打量一番，眼底的审视毫不掩饰。“小妹。”林靳辞皱眉，“有事回家说。”“哟，平日里忙得连陪我吃饭的时间都没有，现在倒有空请别人？”妹妹拖长声调，指尖点了点桌面，“这位是？”“姜怀枝**，洋行合作的纽扣匠人。”林靳辞语气郑重，“她做的纽扣在乡里独一无二，连父亲都认可。”妹妹挑了挑眉，眼底带着些揶揄：“真的只是合作？我让你陪我吃饭可没见你这么乐意……”林靳辞一把将妹妹按住左下，耳尖微红：“别胡闹。”转而对姜怀枝道，“她性子跳脱，你别介意。”妹妹撇撇嘴，到底没再追问，只是嚷嚷着要加菜，一顿饭吃得姜怀枝后背沁汗，直到妹妹被一通电话叫走，她才松了口气。“抱歉。”林靳辞递过一方干净帕子，“她从小被惯坏了。”姜怀枝接过帕子，摇摇头表示并不在意。饭后，林靳辞执意送她回家。轿车驶过村口的槐树时，三个地痞正蹲在路边抽烟，见车灯扫来，其中一人吹了声口哨：“哟，这不是姜寡妇吗？攀上高枝了？”林靳辞猛地踩下刹车。他下车时，眼神冷冽，方才在餐厅的温和荡然无存：“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地痞们认出他，脸色骤变，烟头往地上一扔，拔腿就跑。林靳辞回到车上时，只看到了姜怀枝苍白的脸。他伸手，踌躇了一瞬，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以后若再遇到麻烦，随时到洋行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