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租到特别便宜的房子。请小心，有些代价，是用摄像头后的眼睛支付的。三年了。我才鼓起勇气，把这段噩梦吐出来。那不是一间普通的出租屋。而是一座活着的陷阱。每一面墙都长着眼睛。而我，曾是一千双眼睛的囚徒。1.凌晨三点二十七分。楼下传来一声闷响。不是普通的闷响，是那种骨头碎裂混合着某种液体爆开的声音。我在法医学选修课上听过类似的音频。我从噩梦中惊醒。准确地说，是从一个关于眼睛的噩梦：无数只眼睛在黑暗中眨动，每一次眨动都伴随着快门声。搬进404室的第一晚，我就知道有什么不对劲。不是因为发霉的墙壁味道，也不是因为诡异的低价租金。而是因为镜子。这个不到二十平米的房间里，有七面镜子。衣柜门上一面。浴室两面。书桌上方一面。床头一面。门后一面。还有一面圆形化妆镜不知为何被钉在天花板上。当我躺在床上时，能同时看到七个不同角度的自己。窗外传来嘈杂声。我披上外套推开窗，楼下的路灯把一切照得惨白。一个灰色的形体躺在水泥地上，四肢以不可能的角度扭曲着。人体不应该能折成那样，除非每一根骨头都断了。血从他的七窍渗出，在地面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图案。等等，七窍都在流血？坠楼不应该是这样的出血模式。「死了！林老头死了！」有人在喊。林国柱，我的房东。两小时前，他来敲我的门。当时是凌晨一点十五分。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墙上的老式挂钟刚好响了一声。「检查水管。」他说。但他进来后根本没去看水管。他只是站在房间中央，缓慢地转了一圈，视线扫过每一面镜子。「七面都在。」他自言自语，「很好，一面都没少。」然后他看着我，那眼神像在看一个祭品。「记住，」他说，「如果镜子裂了，立刻搬走。如果镜子里出现不是你的影子，立刻搬走。如果所有镜子同时转向你……」他停住了，脸色惨白。「如果怎样？」我问。「那就太晚了。」现在他死了。以一种不符合物理规律的方式。警察来得很快。我注意到第一个到达现场的警察脸色微变，他蹲下检查尸体，然后立刻打电话：「需要特别调查组。是的，又是一个。第十八个。」第十八个什么？「乔岚！"有人敲门。是楼上的邻居许明哲，三十多岁，戴黑框眼镜。奇怪的是，他敲门的节奏很特别：三长两短，像某种暗号。「警察找你。」他说。跟着他下楼时，我注意到每层楼道都有一面凸面镜，那种用来监视死角的。但所有凸面镜都被调整过角度，全部对准404室的门口。「他是从哪里跳下来的？」我问年轻警察。「六楼天台。」「可是，」我看着尸体的位置，「这个落点不对。」警察愣了一下：「什么意思？」「如果从六楼天台跳下，按照重力加速度和建筑结构，他应该落在那里。」我指向另一个位置，「至少偏差三米。除非……」「除非什么？」「除非他不是跳下来的，而是被抛出来的。需要很大的力量，以特定角度，就像投掷铅球。」警察和许明哲交换了一个眼神。「你是学什么的？」警察问。「工业设计，但我辅修过物理。」这时，另一个年长警察走过来，手里拿着证物袋：「遗书。死者留下的。」我的名字赫然在上。「这不可能。」我说，「我昨天才第一次见他。」「遗书写于一周前。」警察说，「还有你的身份证号、血型，甚至你的DNA编码。」DNA编码？普通人怎么会知道另一个人的DNA编码？「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条来自「房东」的消息，发送时间是凌晨三点二十五分：坠楼前两分钟。「对不起，我必须这样做。小心许明哲。地板下有东西。记住，你不是第一个。第十八个才是结束的开始。」我抬头看许明哲，他正盯着我的手机屏幕，嘴角有一丝诡异的微笑。2.警察局的问讯室里，我已经坐了三个小时。墙上的单向玻璃里映出我憔悴的脸。我盯着玻璃看，突然发现，这不是单向玻璃，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第八面镜子。「你确定之前没见过林国柱？」陈警官第十次问这个问题。「确定。"「那你怎么解释这个？」他推过来一沓照片。都是我的照片，从各种角度拍摄的：在咖啡店、地铁站、超市，甚至在我前租处的窗户外。时间跨度三个月。「他跟踪我三个月？」"不止。"陈警官又拿出一个文件夹，"这是在他家里发现的。"我打开文件夹，倒吸一口凉气。里面是关于我的详尽资料。不只是基本信息，还有我的网购记录、外卖偏好、作息时间、月经周期，甚至还有一份心理侧写报告。高智商，轻度强迫症，有密集恐惧症，对几何图形敏感。适合作为第十八个载体。载体？「林国柱的律师来了。」有人敲门。进来的是王律师，四十多岁，金丝眼镜，一身剪裁得体的套装。她打量我的眼神让我想起生物课上解剖青蛙前的观察。「林先生一周前修改了遗嘱，将所有财产留给乔**。」她说，「包括那栋楼的产权。」「整栋楼？」我震惊了。「是的。不只是404室，是整栋楼。价值约八千万。」八千万。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天文数字。「但是有个条件。」王律师推了推眼镜，「你必须在楼里住满四十九天。」「为什么是四十九天？」「这是林先生的要求。」她顿了顿，「还有，这期间你不能离开大楼，不能更换房间，必须住在404室。」「如果我拒绝？」「那么遗产将被用来成立一个失踪人口调查基金会。」失踪人口？我想起警察说的「第十八个」。「能告诉我之前住404的人都怎么了吗？」王律师和陈警官又交换了那种眼神。「她们都失踪了。」陈警官终于开口，「十七个年轻女性，第七天、第十四天、第二十一天、第二十八天、第三十五天、第四十二天或第四十九天失踪。」七的倍数。和镜子的数量一样。「所以林国柱一直在寻找能撑过四十九天的人？」「看起来是这样。」陈警官说，「但我们不知道为什么。」我站起来：「我接受。」所有人都愣住了。「你确定？」王律师问，「这可能有危险。」「正因为有危险，才更要查**相。」我看着那份心理侧写，「他选中我，一定有原因。也许只有我能找出那十七个女孩的下落。」离开警察局时，天已经亮了。王律师开车送我回404室。路上，她从后视镜里观察我。「你真的不害怕？」「害怕。」我诚实地说，「但我更好奇。」「好奇害死猫。」「也能找到真相。」回到404室，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地板。林国柱的短信说地板下有东西。我用小刀撬开墙角一块松动的地板。下面有个铁盒，里面是一叠照片和一个笔记本。照片上都是年轻女性。十七张，应该就是之前的租客。奇怪的是，、21、7、28、35、21、42、14、49、7、21、35、28、42、21。我翻开笔记本，第一页写着：「规律就在数字里。但不是你想的那样。」什么意思？继续翻，是一些看似杂乱的记录：「第一个，赵小雨，住了7天。最后一天在镜子里看到了别人。」「第二个，李婷，住了14天。说房间在呼吸。」「第三个，王芳，住了14天。镜子裂了。」......等等，第二个和第三个都是14天，但遭遇不同。这说明失踪时间可能不是关键，关键是失踪前发生了什么。我重新排列这些数字，寻找规律。1、2、2、3、1、4、5、3、6、2、7、1、3、5、4、6、3还是看不出规律。但如果把这些数字对应到失踪顺序上……我画了一个表格，横轴是失踪顺序（1-17），纵轴是居住天数。然后我发现了。如果把居住天数相同的人连起来，会形成一个图案。一个眼睛的图案。就在这时，我听到了咔嚓声。回头一看，床头的镜子上出现了一道裂纹。3.镜子的裂纹像活物一样生长着，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图案。不是随机的碎裂，而是精确的几何形状，像某种古老的符号。我拿出手机拍照，但屏幕上显示的画面让我血液凝固。镜子里，站着一个人。不是我的倒影，是一个陌生女人，长发遮面，身体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我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再看手机屏幕，那个人影消失了，只剩下普通的裂纹。心跳如鼓，我强迫自己冷静分析。林国柱说过：「如果镜子裂了，立刻搬走。」但现在我不能走，我需要住满四十九天。我开始在房间里搜索。这次不只是找隐藏的东西，而是找监控设备。天花板的角落，发现第一个，伪装成螺丝钉的摄像头。烟雾报警器里，第二个。插座后面，第三到第五个。门把手内部，第六个。马桶水箱里，第七个。七个摄像头，对应七面镜子。但真正让我脊背发凉的是它们的角度：每个摄像头都对准一面镜子，形成了一个精密的监控网络。不是在监视我，而是在监视镜子里的东西。我打开笔记本电脑，把找到的摄像头连接上去。它们还在工作，存储卡里有大量视频文件。点开最早的一个，日期是三年前。画面里是第一个租客赵小雨。她坐在书桌前画画，看起来很正常。快进到第六天晚上，她突然停下笔，缓缓转向床头的镜子。她盯着镜子看了很久，然后开始自言自语：「你是谁？」镜子里没有人，但她显然在和什么东西对话。「不，我不能让你出来。」她说，声音颤抖。第七天凌晨，她突然站起来，走到镜子前。她的动作变得机械，像**纵的木偶。她伸出手，触摸镜面。手穿过去了。镜子像水面一样波动，她的手臂没入其中。然后是肩膀、头、整个身体。她走进了镜子里。视频结束。我查看文件属性，确认没有被编辑过。这是原始录像。继续看其他视频。每个失踪者都有类似但不完全相同的经历：李婷说房间在呼吸：视频里，墙壁确实在微微起伏。王芳的镜子裂了：裂纹形成了一张脸。陈晓在第21天听到镜子里传出声音：录像里能听到微弱的呼救声。模式越来越清晰。这不是简单的失踪案，而是某种……交换？我的手机响了，是许明哲发来的消息：「晚上好，新邻居。需要帮忙吗？」奇怪的时机。「谢谢，我很好。」我回复。「你确定吗？」他又发来一条，「毕竟你刚刚发现了那些有趣的小玩意儿。」他知道我发现了摄像头。这意味着还有我没找到的监控设备。我仔细检查刚才找到的摄像头，在第七个上发现了异常：这个摄像头里还藏着另一个更小的摄像头，角度对准的不是镜子，而是整个房间。监控监控者的监控。谁在看着谁？敲门声响起，三长两短……许明哲的特殊节奏。我通过猫眼看出去，走廊里站着许明哲，但他身后还有一个人影，藏在视线死角里。「开门吧，乔岚。」许明哲说，「我们需要谈谈。」「我们？"「我和其他居民。」他顿了顿，「准确地说，是这栋楼里还活着的居民。」还活着的？「如果你想活过第七天，最好听听我们的建议。」我犹豫了一下，打开门。许明哲身后站着五个人，我在楼道里见过他们：二楼的黄阿姨，三楼的老张，五楼的双胞胎姐妹，还有六楼的年轻人。他们的表情如出一辙地木然，眼神空洞，像……像镜子里走出来的人。「欢迎加入观察者。」许明哲微笑，「或者，你更愿意成为被观察者？」4.「什么是观察者？」我握紧门把手，随时准备关门。「活下来的人。」黄阿姨开口，声音机械，「我们都曾经住过404室。」我震惊地看着他们：「你们都活过了四十九天？」「不。」老张摇头，「我住了十四天。」「我二十一天。」双胞胎姐妹异口同声。「三十五天。」年轻人说。只有许明哲沉默不语。「那你们是怎么……」「交易。」许明哲终于开口，「我们做了交易。」他们走进我的房间，自然地坐下，仿佛来过无数次。黄阿姨走到裂开的镜子前：「第七天了，她已经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