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的柳如烟踏入沈府那日，便知寄人篱下的命运已定。她未曾想，那双抚琴的手终将沾染风尘，而那声"表妹"背后，藏着足以撕裂人生的秘密。当真相如刀剖开血脉相连的谎言，她在醉仙楼的胭脂香里埋葬了闺秀的矜持。沈砚的眸光如墨，却照不亮她坠入深渊的路——若爱是罪，她甘愿万劫不复。这场以血缘为名的纠葛，终将在风月场中见血封喉。初见十六岁的柳如烟第一次踏入沈府时，正值暮春三月。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裙，发间只簪着一支银钗，整个人如同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仙子，清丽脱俗却又带着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疏离。"表姑娘到了。"领路的婆子高声通传，声音在偌大的沈府庭院中回荡。柳如烟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她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指尖微微发颤。父母双亡后，她被姑母接来京城抚养，从此便要寄人篱下，不知前路如何。"这就是如烟吧？快让姑母看看。"一个身着华贵锦缎的妇人快步走来，一把将柳如烟搂入怀中。柳如烟闻到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气，混合着名贵熏香的味道，让她有些眩晕。"姑母安好。"她轻声问安，声音如同清泉流过玉石。"好孩子，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姑母沈夫人抚摸着她的头发，眼中含着泪光，"你爹娘走得早，姑母定会好好照顾你。"柳如烟微微点头，目光却不经意间越过姑母的肩膀，落在了站在廊下的青年身上。那是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男子，一袭月白色长衫，腰间系着青玉带，面容清俊，眉目如画。他站在那里，仿佛与周围喧嚣隔绝，自成一方天地。"那是你表哥，沈砚。"姑母顺着她的目光介绍道，"砚儿，还不过来见见表妹？"沈砚缓步走来，每一步都带着世家公子特有的从容。他在柳如烟面前站定，微微拱手："表妹。"柳如烟抬眼看他，正对上那双如墨般深邃的眼睛。那一瞬间，她感觉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在胸腔蔓延。"表哥。"她福了福身，声音比刚才更轻了。沈砚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有些讶异于她的容貌。柳如烟知道自己的长相与母亲极为相似，而母亲年轻时曾是江南有名的美人。"表妹远道而来，想必累了。母亲，不如先让表妹休息吧。"沈砚的声音温润如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姑母连连点头："对对对，看我高兴得都忘了。如烟，你的院子已经收拾好了，就在砚儿的墨韵轩旁边，你们表兄妹也好有个照应。"柳如烟再次行礼，跟着引路的丫鬟离开。转身的瞬间，她感觉有一道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拐过长廊才消失不见。朝夕相处柳如烟在沈府的生活比想象中要平静。姑母待她极好，吃穿用度都与府中**无异，甚至还专门请了女先生教她琴棋书画。沈府上下对这个突然出现的表姑娘虽有好奇，但碍于沈夫人的威严，倒也没人敢说三道四。唯独沈砚，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度。他每日去国子监读书，回府后便闭门不出，偶尔在花园中遇见柳如烟，也只是点头致意，并不多言。直到那日春雨绵绵，柳如烟在花园凉亭中抚琴。她弹的是《阳关三叠》，琴声哀婉，如泣如诉。雨水打在亭檐上，与琴音交织，更添几分凄凉。"表妹好琴艺。"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柳如烟手指一颤，琴音戛然而止。她回头看去，沈砚撑着一把青竹伞站在雨中，衣袂被风吹得微微飘动。"表哥。"她慌忙起身行礼，"扰了表哥清听。"沈砚走进亭中，收起雨伞："何来打扰？我路过此处，被琴声吸引，倒要感谢表妹让我听到如此妙音。"柳如烟脸颊微热："只是随手拨弄，不成曲调。""《阳关三叠》最难把握的就是那份离愁别绪，表妹年纪轻轻，却能弹出其中三味，实在难得。"沈砚的目光落在她纤细的手指上，"想必是下过苦功。"柳如烟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母亲生前爱琴，从小便教我。如今..."她声音渐低，没有说下去。雨声渐大，两人之间一时沉默。柳如烟偷偷抬眼，发现沈砚正望着远处的雨幕，侧脸线条分明，眉宇间似有化不开的愁绪。"表哥也懂琴？"她轻声问道，打破沉默。沈砚收回目光："略知一二。国子监祭酒大人好琴，我们这些学生也跟着学了些皮毛。""那..."柳如烟鼓起勇气，"表哥可愿指点一二？"沈砚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点头："若表妹不嫌弃。"那日后，两人之间的隔阂似乎消融了不少。每逢沈砚休沐在家，柳如烟便会带着琴去墨韵轩，有时是请教琴艺，有时只是安静地看他读书写字。沈砚偶尔也会点评她的诗作，或是一同品茶论画。姑母看在眼里，喜在心上。柳家虽不如沈家显赫，但也是书香门第，若两个孩子能成其好事，倒是一桩美谈。只是她不知道，沈砚对柳如烟的亲近，背后还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秘密那是一个闷热的夏夜，柳如烟因暑热难眠，起身到院中纳凉。月光如水，洒在石板小径上，她信步而行，不知不觉走到了墨韵轩附近。墨韵轩还亮着灯，窗纸上映出两个人影，似乎在激烈地争论什么。柳如烟本不欲偷听，但风中飘来的只言片语却让她停下了脚步。"...必须尽快处理...不能让她知道真相..."这是沈老爷的声音，低沉而严厉。"父亲，她已经无亲无故，我们怎能..."沈砚的声音中带着少有的激动。"糊涂！若此事传出去，沈家百年清誉将毁于一旦！你以为我愿意吗？可她毕竟是..."柳如烟心跳加速，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几步，想听清后面的内容。不料踩到一根枯枝，发出清脆的"咔嚓"声。屋内顿时安静下来。柳如烟慌忙躲到一旁的假山后，屏住呼吸。片刻后，沈砚推门而出，四下张望。"是谁？"他沉声问道。柳如烟不敢出声，看着沈砚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的脸色。他眉头紧锁，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焦虑与挣扎。确认无人后，沈砚返回屋内。柳如烟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她轻手轻脚地离开，心中却种下了疑惑的种子——他们口中的"她"是谁？什么真相如此重要？第二天，柳如烟装作若无其事地去墨韵轩找沈砚，却发现他态度明显冷淡了许多，推说课业繁忙，婉拒了她的琴艺请教。接下来的日子里，沈砚开始有意避开她。即使偶尔碰面，也是匆匆打个招呼便离去。柳如烟百思不得其解，直到那个改变她命运的日子到来。真相深秋时节，姑母带柳如烟去城外寺庙上香。回程时，姑母突然说要去拜访一位故人，让柳如烟先行回府。马车行至半路，突然下起大雨。车夫说前方道路泥泞，建议改道从城南绕行。柳如烟点头应允，却不知这一决定将彻底改变她的人生。经过城南花街时，雨势稍缓。柳如烟掀开车帘一角，好奇地打量着这条京城有名的风月之地。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沈砚！他撑着一把油纸伞，快步走进一座名为"醉仙楼"的青楼。柳如烟如遭雷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向以端方君子著称的表哥，竟会出入这等场所？她鬼使神差地让马车停下，给了车夫一些银钱让他等候，自己则戴上帷帽，跟了进去。醉仙楼内装饰华丽，熏香浓郁。柳如烟心跳如鼓，躲在角落，看着沈砚径直上了二楼，进了一间雅室。她犹豫片刻，还是悄悄跟了上去。雅室门未关严，透过缝隙，她看到沈砚正与一位约莫四十出头的美**人交谈。那妇人虽已不年轻，但风韵犹存，举手投足间尽是成**子的妩媚。"砚哥儿，你终于来了。"妇人声音柔媚，"我听说柳家的丫头住进了你们府上？"沈砚面色阴沉："花姨，我今日来是想问清楚一件事。十六年前，我父亲是否与一位姓柳的举人有过来往？"花姨笑容一滞："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回答我！"沈砚突然提高了声音，吓得柳如烟一哆嗦。花姨叹了口气："既然你问起，我也不瞒你。当年柳明轩柳举人携夫人来京赴考，与你父亲相识。柳夫人...与我有些交情，常来醉仙楼听曲。"沈砚握紧了拳头："然后呢？""然后..."花姨面露难色，"柳举人落第后准备返乡，临行前夜，你父亲设宴饯行。那晚柳夫人醉酒，被你父亲...唉，后来柳夫人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柳举人以为是自己的孩子，高兴地带夫人回了江南。"柳如烟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墙壁才没有跌倒。沈砚的声音变得嘶哑："那个孩子...就是柳如烟？"花姨点头："正是。柳举人直到死都不知道真相。后来你父亲得知柳夫人病逝，担心柳举人会带着孩子上京寻仇，便..."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所以，柳举人和他夫人的死..."沈砚的声音颤抖着。"是你父亲派人做的。"花姨轻声道，"为了保住沈家的名声，也为了不让这个私生女的存在被人知晓。没想到那丫头命大，被亲戚收养，如今又阴差阳错进了你们沈府。"柳如烟再也听不下去，转身跌跌撞撞地跑下楼。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马车上，怎么回到沈府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不断回荡：她是沈老爷的私生女，她的"表哥"其实是她的亲兄长！而她的父母，是被沈家害死的！沉沦得知真相后的柳如烟大病一场，高烧三日不退。姑母焦急万分，请了京城最好的大夫来看诊。沈砚也日日来探望，但柳如烟只要一看到他，就会想起那个可怕的真相，只能闭眼装睡。病愈后，柳如烟像是变了一个人。她不再弹琴作画，不再与沈砚亲近，甚至开始刻意避开沈府的所有人。她常常独自一人发呆，眼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一个月后，京城传言四起——沈府的表姑娘开始出入风月场所，与纨绔子弟饮酒作乐，甚至有人看见她在醉仙楼弹琴唱曲，引得无数公子哥儿一掷千金。姑母震怒，将柳如烟禁足在府中。但没过几天，她就翻墙逃了出去，彻夜不归。沈老爷气得要将其逐出家门，却被沈砚苦苦劝阻。"她为何突然变成这样？"姑母泪流满面地问沈砚。沈砚沉默不语，眼中满是痛苦。他知道，柳如烟一定是知道了真相，这是在用最极端的方式报复沈家，也是在惩罚自己。那夜，沈砚在醉仙楼找到了喝得烂醉的柳如烟。她穿着一身艳丽的红裙，发髻松散，妆容妖冶，与当初那个清丽脱俗的表姑娘判若两人。"跟我回家。"沈砚抓住她的手腕，声音低沉。柳如烟醉眼朦胧地看着他，突然笑了："回家？哪个家？沈家吗？我配吗？"她凑近沈砚耳边，吐气如兰，"表哥...不，应该叫你兄长才对，你知道吗？我们的父亲是个杀人凶手..."沈砚脸色煞白："你果然知道了。""知道了又如何？"柳如烟推开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现在多快活啊！这么多男人喜欢我，愿意为我花钱...这不正是沈家女儿该过的生活吗？""别这样..."沈砚眼中泛起血丝，"我知道你恨沈家，恨父亲...但不要这样糟蹋自己。""糟蹋？"柳如烟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哭腔，"我生来就是个错误，我的存在就是沈家的耻辱！我母亲是青楼女子，我父亲是杀人凶手，我还有什么好失去的？"她转身要走，却被沈砚一把拉入怀中。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带着熟悉的墨香。"你不是错误。"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坚定，"我会保护你，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柳如烟僵在他怀中，泪水终于决堤而出。她恨沈家，恨命运，但唯独恨不起这个一直温柔待她的"表哥"。可他们之间，早已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太迟了..."她推开沈砚，擦干眼泪，露出一个凄美的笑容，"从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柳如烟就已经死了。"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入醉仙楼的喧嚣之中，留下沈砚一人站在寒冷的夜色里，手中还残留着她的一滴泪水。暗流涌动腊月里的京城飘起了第一场雪。柳如烟倚在醉仙楼二楼的栏杆上，指尖轻***一支白玉长笛。她穿着绛紫色绣金线的袄裙，发间簪着红宝石步摇，妆容精致得近乎妖艳。楼下大厅里，一群纨绔子弟正为她昨夜的笛声竞价，价格已经抬到了五百两银子。"柳姑娘今日心情不佳？"醉仙楼的花妈妈走过来，递上一杯温热的桂花酿。柳如烟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小说《表姑娘她为何贪恋风尘》 表姑娘她为何贪恋风尘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