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沈家满门被屠，只因通敌叛国四个字。我忍辱偷生，成了督主冯决的禁脔，京城人人都道，昔日明珠，如今不过是权宦掌中的一只雀。他们不知道，这只雀，长了毒牙。今日，我将最后一味引蛊送入冯决口中。在他瘫软在榻，凤眸浸满病态痴迷时，我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我的前未婚夫，当朝丞相晏殊，带着我那死里逃生的妹妹，堵在了门口。「姐姐，你与阉人私通，囚禁狼王，桩桩件件，都是死罪。」妹妹沈清月笑意盈盈，递给我一张盖了玉玺的圣旨。我却在那明黄卷轴的末端，看到了我沈家独有的，早已失传的梅花暗纹。「姐姐，别来无恙。」沈清月的声音轻柔得像三月的风，拂过我耳畔，却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她身后，晏殊一袭月白官袍，眉眼清冷，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件污浊不堪的旧物。他曾是我的未婚夫。沈家出事那日，他亲手递上了那杯毒酒，送我「体面」上路。我没喝，打翻了酒盏，被送进了冯决的督主府。如今想来，这二人，倒真是般配。我没理会他们，目光落回榻上。冯决的脸色惨白如纸，薄汗浸湿了他鸦黑的鬓发，一双平日里狠戾阴鸷的凤眸，此刻水光潋滟，正一错不错地望着我。情蛊已发作。他想碰我，却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这副模样，真是可怜又可恨。我俯下身，用指尖描摹他高挺的鼻梁，在他耳边轻语：「督主，你的好外甥，带着我的好妹妹，来捉奸了。」冯决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暴怒的杀意，却不是对着我。他哑声道：「晚晚，过来，到我身边来。」他的声音又低又哑，带着蛊毒发作时的虚弱，偏偏又含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我笑了。「督主，你如今，可还护得住我？」晏殊冷哼一声，上前一步，将那道明黄的圣旨在我面前展开。「沈未晚，你可知罪？」他的声音里淬着冰，每一个字都砸在我心上。我当然知罪。我罪在不该姓沈，不该生为将军府的嫡女，挡了太多人的路。更罪在，我不该死而复生，还妄图从地狱爬回来，找他们索命。「姐姐，你若此刻束手就擒，随晏相回刑部大牢，妹妹我，还能在陛下面前为你求情。」沈清月走上前来，姿态亲昵地想挽我的手。我侧身避开。她的指尖落了空，脸上那副悲天悯人的表情僵了一瞬，随即又化为更深的怜悯。「姐姐，你何苦如此作践自己？督主他……他毕竟是个阉人，你跟着他，不会有好结果的。」她的话音刚落，榻上的冯决猛地咳出一口血来。那血色，刺目得很。「沈、清、月。」他一字一顿，像是从齿缝里挤出这三个字，看向她的眼神，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晏殊立刻将沈清月护在身后，厉声道：「冯决！你自身难保，还敢猖狂！」我看着眼前这出闹剧，只觉得好笑。我的好妹妹，她总是这样，擅长用最柔软的刀子，精准地捅进人心窝里。前世，她也是这样，哭着对我说：「姐姐，你把晏殊哥哥让给我吧，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我让了。然后，沈家满门抄斩，她却安然无恙地成了丞相夫人。重活一世，她还是这般天真实在，惹人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