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漏风的出租屋与没捂热的工资林晚秋是在冬至前一天把陈磊领进出租屋的。那天飘着细雨，她刚从超市**下班，羽绒服口袋里揣着攥得发皱的两百块日结工资，抬头就看见陈磊蹲在单元楼门口，烟蒂在脚边堆了小半圈，看见她就站起来，***手笑：“晚秋，我妈说天冷，让我来跟你挤挤，省点房租。”出租屋在老小区的六楼，没有电梯，墙皮掉得一块一块的，窗户缝漏风，冬天得用塑料布糊上。林晚秋租了快两年，家具只有一张吱呀响的木板床、一个掉漆的衣柜，还有她从二手市场淘来的小书桌——桌上总摆着母亲的药盒，降压药、降糖药、心脏药，排成小小的一列，像座压得她喘不过气的山。“我这屋小，只能睡地上。”林晚秋把工资掏出来放在桌上，想了想又抽回五十块，“这是给我妈买降压药的钱，剩下的你先拿着当生活费。”她知道陈磊的情况，他爸早逝，他妈常年卧病，上个月刚丢了工地的活，兜里比脸还干净。陈磊接过钱，随手塞进牛仔裤口袋，没看那五十块，反而盯着桌上的药盒皱眉：“你妈这药又得不少钱吧？我说你也别太死心眼，让她去社区医院拿免费药得了，非得买这些贵的。”林晚秋的手顿了顿，没说话。母亲的病不能断进口药，社区医院的免费药效果差，上次停了三天，直接晕进了急诊。她蹲下来翻出收纳箱里的旧棉被，是大学时盖的，边角已经磨破：“你晚上盖这个，我再给你找个电热毯。”“电热毯？”陈磊眼睛亮了，“你早说啊，我还以为你这儿连个取暖的都没有。”他说着就往床上坐，木板床发出“嘎吱”一声响，他顺手拿起林晚秋放在床头的手机，划开屏幕看了眼：“哟，还存着你前男友的照片呢？怎么，还没忘啊？”林晚秋连忙把手机拿回来，锁屏界面是她和前男友大学时的合照，那时候她还没这么累，眼里有光。“早忘了，没来得及删。”她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转身去厨房烧热水，煤气灶打了好几次才着，蓝色的火苗颤巍巍的，映着她苍白的脸。接下来的日子，陈磊就像长在了出租屋里。他不找工作，每天睡到中午才起，醒来就躺在沙发上刷短视频，声音开得老大，林晚秋早上七点要去公司上班，晚上还要去超市**到十点，回来总看见满地的烟蒂和外卖盒。“你能不能把垃圾倒一下？”这天林晚秋**回来，累得腰都直不起来，看见茶几上堆着三天的外卖盒，汤汁流得满桌都是，忍不住说了一句。陈磊头也没抬，手指还在屏幕上划着：“倒什么倒，明天一起倒呗。我这不是忙着找工作吗？刚跟一个老板聊，说让我下周去面试。”林晚秋没戳破他——她昨天还听见他跟朋友打电话，说“找工作多累，不如让林晚秋养着”。她弯腰收拾外卖盒，指尖被汤汁烫了一下，红了一片。陈磊瞥见了，嗤笑一声：“多大点事，至于这么娇气吗？我妈上次在工地被钢筋划了个大口子，都没你这么矫情。”林晚秋把垃圾袋系紧，拎着往门口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不是娇气，是累，是疼，是觉得委屈。她一个月工资五千，要给母亲寄三千，剩下的两千要付房租、水电费，还要养着陈磊，每天只能啃馒头就咸菜，连杯热奶茶都舍不得喝。月底发工资那天，林晚秋特意早点下班，想给母亲买件新棉袄。她刚把工资卡**ATM机，手机就响了，是陈磊打来的，语气很冲：“你在哪儿呢？赶紧给我转两千块，我妈住院了，急需用钱。”林晚秋的心一紧：“阿姨怎么了？严重吗？我马上过去。”“你别管严不严重，先转钱！”陈磊的声音拔高了，“我跟医院说好了，先交押金，你要是不转，我妈出了事，你负得起责任吗？”林晚秋咬了咬唇，刚想按转账键，手机又弹进来一条短信，是母亲发来的：“晚秋，降压药快没了，你要是忙，我让邻居家的小王帮我买。”她看着短信，又想起陈磊刚才的语气，犹豫了：“我先给你转一千，剩下的我要给我妈买药，还要交房租。”“一千？”陈磊在电话里冷笑，“林晚秋，你打发要饭的呢？我妈都住院了，你还想着你的房租？我看你就是看不起我，觉得我穷，连我妈的死活都不管！”电话里的声音太大，旁边ATM机的人都看了过来，林晚秋的脸瞬间红了，又羞又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的有难处……”“难处？你有什么难处？”陈磊打断她，“你一个月挣五千，给我两千怎么了？你是不是把钱藏起来给你前男友了？我就知道你没忘他，跟我在一起就是将就！”林晚秋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攥着手机，手指关节都白了：“好，我给你转两千。”她把钱转过去，看着余额只剩下八百多，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挂了电话，她蹲在ATM机旁边，哭了很久，路过的人投来异样的目光，她却没力气在意。晚上回到出租屋，陈磊没在家，桌上放着一张纸条：“钱收到了，我妈没事，就是有点感冒，我跟朋友去网吧了，晚点回来。”林晚秋看着纸条，眼泪又流了下来。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路灯，昏黄的光透过窗户缝照进来，落在地上，像一片冰冷的尘埃。二、同事的目光与被撕碎的工牌林晚秋在一家小公司做行政，工资不高，但胜在稳定。同事们都知道她家里困难，平时也会帮衬着，比如带早餐的时候多带一份，加班的时候分她点零食。可自从陈磊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那天林晚秋正在整理文件，前台突然喊她：“晚秋，有人找你。”她抬头，看见陈磊站在前台旁边，穿着她去年给他买的夹克，领口皱得像咸菜，头发也乱糟糟的，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个苹果。“你怎么来了？”林晚秋赶紧走过去，把他往楼梯间拉，“我还在上班呢。”“我来给你送苹果啊，”陈磊甩开她的手，声音故意提高，“我妈说吃苹果对身体好，特意让我给你送来。你同事怎么都不跟我打招呼啊？是不是看不起我？”周围的同事都抬起头，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有好奇的，有同情的，还有些异样的。林晚秋的脸发烫，拉着陈磊的胳膊：“我们去楼下说，别在这儿影响大家工作。”“影响什么工作？”陈磊不依不饶，往办公区里走了两步，“我看看你上班的地方怎么了？是不是藏着什么帅哥同事，怕我看见？”他的目光扫过办公区，最后落在林晚秋的工位上，看见她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笔记本，是上次部门聚餐时经理送的，他伸手就拿了过来：“这玩意儿挺贵吧？你一个月挣那点钱，还买这么好的本子，是不是有人送你的？”“这是经理送的，公司福利。”林晚秋赶紧抢过笔记本，放回抽屉里，“你别在这儿闹了，我还要上班呢。”“闹？我怎么闹了？”陈磊的声音更大了，“我好心给你送苹果，你还嫌我丢人？林晚秋，你是不是忘了你当初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不嫌弃我穷，会跟我好好过日子，现在你上班了，就觉得我配不上你了？”办公区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他们，林晚秋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想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经理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皱着眉：“这位先生，这里是办公场所，请你出去，不然我叫保安了。”陈磊瞪了经理一眼，又看向林晚秋，语气带着威胁：“行，我走。你晚上早点回来，我有话跟你说。”他说着，把塑料袋往地上一扔，苹果滚了一地，转身就走了。林晚秋蹲在地上捡苹果，同事们想过来帮忙，她却摇了摇头，眼泪掉在苹果上，把灰尘都冲开了。那天下午，她没心思工作，总觉得同事们的目光都在盯着她，像针一样扎在身上。晚上回到出租屋，陈磊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她的工牌，是早上她落在家里的。“你今天跟你们经理挺亲近啊？”他把工牌扔在桌上，“我看他看你的眼神不对，你们是不是有一腿？”林晚秋捡起工牌，上面的照片是她去年拍的，还带着点笑容。“你别胡说，经理就是关心下属。”她把工牌放进包里，“我累了，想洗澡睡觉。”“睡觉？”陈磊站起来，拦住她，“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是不是跟你经理有暧昧？不然他怎么会送你笔记本？怎么会帮你赶我走？”“那是公司福利，是你自己闹，经理才让你走的！”林晚秋终于忍不住反驳，“你能不能别这么无理取闹？我每天上班、**，累死累活，就是为了多挣点钱，你不仅不理解，还总怀疑我！”“我无理取闹？”陈磊冷笑一声，伸手就抢过她的包，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在地上，工牌、钥匙、钱包，还有那本经理送的笔记本，散落一地。他捡起工牌，看了一眼照片，突然用力一撕，工牌的塑料壳碎了，照片也被撕成了两半。“陈磊！”林晚秋尖叫起来，冲过去想抢回工牌，“你干什么！这是我的工牌，我明天还要用！”陈磊把撕碎的工牌扔在地上，用脚踩了踩：“我让你用！我让你跟你经理暧昧！林晚秋，我告诉你，你是我的女人，这辈子都别想跟别人好！你要是敢对不起我，我就去你公司闹，让你没脸见人！”林晚秋看着地上被踩碎的工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她蹲在地上，一片片捡起碎片，手指被塑料壳划破了，流出血来，她却感觉不到疼。陈磊看着她，没再说话，转身坐在沙发上，又开始刷短视频，声音开得很大，盖过了她的哭声。那天晚上，林晚秋没洗澡，就坐在地上，捡了一夜的工牌碎片。天快亮的时候，她把碎片用胶带粘好，虽然还是破的，但至少能看清上面的信息。她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心里一片冰凉，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三、母亲的急诊与被挪用的救命钱春节前一个月，林晚秋的母亲突然犯了心脏病，被邻居送进了急诊。林晚秋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超市**理货，手里的牛奶箱“啪”地掉在地上，她顾不上捡，抓起包就往医院跑。医院里人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