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佳俊从出租车里钻出来，冷风嗖地灌进脖子。他抬头看了看眼前这栋楼。好家伙，真亮堂，玻璃晃得人眼晕。门口一排豪车，跟开车展似的。他扯了扯身上这件最拿得出手的深色外套，还行，没皱。摸出手机，给苏***打电话。响了半天才通。“喂？老公？”背景音吵得很，还有音乐声。“我到了，在楼下。你那边挺热闹啊。”“嗯，正接待几个重要客人。你…你自己先进来吧，我这边忙完就去找你。”声音有点急，说完就挂了。叶佳俊看着暗下去的屏幕，撇了撇嘴。行吧，自己进就自己进。他抬脚往那金光闪闪的大厅里走。一进去，暖气扑面而来，还带着股高级香薰味儿。地上铺着厚地毯，踩上去一点声都没有。男的一个个西装笔挺，女的都穿着闪亮的裙子，端着酒杯，小声说笑。叶佳俊这一身，扔人堆里，就跟一盘红烧肉里混进颗小葱似的，有点扎眼。他感觉有不少目光扫过来，带着点好奇，还有点…打量。他全当没看见，眼神往场子里扫了一圈，找了个靠边的空位坐下。刚坐下没两分钟，一个穿着侍者服的年轻人端着酒水走过来。目光在他身上那件算不上牌子的外套上停了一秒，嘴角往下弯了弯，没说话，直接走过去了。叶佳俊挑了挑眉，自己动手，从路过侍者的托盘里拿了杯香槟。还没喝一口，一个有点尖细的女声就飘了过来。“哎呀！这不是姐夫吗？”叶佳俊抬头。苏***那个堂妹，苏曼妮，带着两个同样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伴，扭着腰过来了。苏曼妮把他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捂着嘴笑：“姐夫，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呀？我姐呢？”她旁边一个穿粉裙子的女人接话，声音不大不小：“曼妮，这就是你那个…传说中的‘家庭主夫’姐夫啊？”另一个也笑：“看着是挺…居家的哈。”叶佳俊晃了晃手里的杯子，脸上没啥表情：“位置偏点好，清净。不像你们，站那么靠前，小心被灯光烤化了妆。”苏曼妮笑脸僵了一下，随即哼了一声：“姐夫真会开玩笑！那我们不打扰你…‘清净’了！”说完，拉着女伴走了，边走还能听到她们压低的笑声：“神气什么呀…”“就是，吃软饭还吃出优越感了…”周围那些竖着的耳朵，这下算是彻底接收到信号了。看叶佳俊的眼神，又多几分了然和轻视。不远处，几个看着像是“新月科技”女员工的，也凑在一起咬耳朵。“看，那就是苏总老公。”“长得是挺帅，可惜了…”“可惜什么？帅能当饭吃啊？还不是靠苏总养着。”“听说一天到晚就在家做饭带孩子…”“啧啧，真是人各有命…”那些话，跟小针似的，细细密密地扎过来。叶佳俊没说话，仰头，把手里的香槟一口闷了。喉咙里有点辣，也有点涩。他放下空杯子，手指无意识地在上边敲了敲。场子里的音乐还在响，灯光晃眼，人人脸上都戴着笑面具。他一个人坐在角落的阴影里，像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坐了好一会了，叶佳俊正琢磨着要不要再去拿杯酒，场子里的音乐突然变了。原本嗡嗡的背景音停了，换上了一段特**的钢琴曲。啪！好几束光猛地打在宴会厅入口处，晃得人睁不开眼。所有人都扭头往那儿看。叶佳俊也眯着眼看过去。苏***站在光里。嚯，真不一样。穿着条亮闪闪的裙子，脖子上耳朵上都挂着钻，脸上那笑……叶佳俊都记不清多久没见她这么笑过了，嘴角扬得老高，眼睛都弯了。她胳膊上还挎着个人。是个男的。个子挺高，一身白西装，头发梳得溜光水滑，脸上带着点恰到好处的不好意思，看着挺温顺。操。叶佳俊心里骂了一句。这他妈就是那个“阿哲”？任谁看到自己老婆挽着别的男人的手，心理都不会好受恐怕。全场安静了几秒，然后爆发出更热烈的掌声和议论。“那是谁啊？苏总男伴？”“没见过，好帅啊！”“看苏总那高兴劲儿…”苏***就那样挽着那男的，从红毯那头走过来，脚步轻快。她不时侧头跟那男的说话，笑得特别开心，完全没往叶佳俊这个角落瞟一眼。叶佳俊看着他们穿过人群，像看一场跟自己无关的电影。苏***直接把那男的带到主桌，那儿坐的都是公司高管和重要客户。她亲自拉开自己旁边那把椅子，让他坐下。弯腰的时候，头发都快蹭到那男的脸了，凑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那男的立刻抬头对她笑了笑，眼神那叫一个温柔。叶佳俊手里捏着的空杯子，指尖有点发白。他站起身，朝主桌走过去。苏***正忙着跟旁边一个秃顶客户介绍林哲：“王总，这是阿哲，我小时候的邻居，刚从国外回来，是个特别有才华的设计师……”叶佳俊走到她身边，站定。苏***这才注意到他，脸上的笑容收了一点，变得有点公式化：“哦，你来了。”她随意地指了指旁边的空位，“坐吧。”然后立刻又扭头去跟林哲说话，语气瞬间又轻快起来：“阿哲，你尝尝这个，他们家的招牌……”完全把他当空气。这时，那个林哲主动看向叶佳俊，露出一个特别无害的笑容，声音温温柔柔的：“这位就是叶佳俊哥吧？常听***姐提起你。”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东西，接着说，“她说你把家里照顾得很好，真厉害。”这话听着是夸人，可在这场合，配上他那表情，怎么听怎么别扭。像一根小刺。叶佳俊没理他，目光直直地看着苏***，声音有点沉：“***，不介绍一下？”苏***像是才想起来，有点敷衍地摆摆手：“哦，这是林哲，我小时候的邻居弟弟。”然后又对林哲说，“阿哲，这是我先生，叶佳俊。”先生。这个词这会儿听着**刺耳。林哲赶紧又对叶佳俊点头，特别有礼貌的样子：“叶哥，你好。”叶佳俊看着他，没应声。主桌这一片的气氛，瞬间有点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