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门被打开,裴墨淮走了进来。烛火的微光中,两人四目相对。下午六点零一。裴墨淮对沈知微说:“我们离婚吧。”沈知微唇角的笑,连带着即将出口的一句“surprise”,全都僵在嘴边。烛光幽幽照耀裴墨淮的瞳孔,照出一片平静和淡漠。蛋糕上写着结婚五周年纪念日,而裴墨淮提出离婚,这是三次。半晌,沈知微才哑声开口:“你知道我不会同意的。”五年前裴墨淮向她求婚时,答应过她:“我会永远爱你,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说过的话,怎么能轻易反悔?两人认识28年,沈知微出生后,睁开眼睛的一眼,见到的不是父母,而是裴墨淮。上天仿佛为他们定下了不可分离的缘分,让他们一起长大。六岁时,裴墨淮牵着她进幼儿园,在滑梯下教会她一个拼音。初中时,裴墨淮骑车载着她去学校,四月天空蔚蓝,粉白的樱花落了他们满头。高中时,学长将她堵在门口表白,裴墨淮一脚踹开班级门,将她强行带了出去,那是她一次见到裴墨淮愤怒,她却没有害怕,莫名的很开心。他们上了同一所大学,学得同一个专业。像所有人期盼的那样,毕业后,他们步入了同一场婚礼。都说家族联姻就是两个人的坟墓,沈知微曾经只当笑话,毕竟裴墨淮那样爱她。他们一起环游过整个世界,在撒哈拉的绿洲里,裴墨淮和她告白;在几万米高空的热气球上,裴墨淮和她接吻;在罗马象征永恒的黄蔷薇墙前,裴墨淮亲口说,直到死亡也不会和她分离。那时候,沈知微觉得,他们真的就会这样永远在一起……直到三年前,她在裴墨淮的身上,发现了一根蓝色的长发。然后一切都变了,裴墨淮渐渐不回家,他换了手机的密码,开始对她撒谎,彻夜不归……冰冷的夜里,沈知微一遍遍看着手机上侦探发来的信息。裴墨淮和那个女人一起去了巴黎,裴墨淮和那个女人一起看日出,裴墨淮和那个女人在花海中牵手,裴墨淮和那个女人一起……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是她哪里不好吗?为什么最爱的人要这么对她?但她歇斯底里的质问,只换来裴墨淮冷淡的回复:“烦了,腻了,还需要原因吗?”是啊,出轨需要什么原因呢?无非就是,不爱了。可她和裴墨淮在一起整整二十六年了!回望沈知微过去的所有人生,每一瞬都有裴墨淮,婚前二十三年如胶似漆,为什么结婚三年就腻了?沈知微望着裴墨淮冰冷的眼睛,泪如雨下。她不由自主的为裴墨淮找理由,是不是公司出事了,是不是裴墨淮这段时间为公事烦躁。等他心情好了,情绪好了,他就会像以前一样对她好。沈知微开始学乖,她开始挽留,她在三周年纪念日,打电话求裴墨淮回家。她学着给裴墨淮做他喜欢吃的菜等他回家,烫得满手血泡。裴墨淮却只吃了一口便说:“我们离婚吧。”变心就是这样不讲道理。三年前,她不甘,她怨恨,凭什么二十多年的感情,只困住了她,而裴墨淮却能抽身,去和另一个女人开心?她扯着裴墨淮的衣领怒吼:“裴墨淮!想要离婚,除非我死了!”她声嘶力竭的哀嚎,只换来裴墨淮低头看她一眼,平静地一句。“或许我该期待,你早点死。”那句话,在沈知微心里刺了三年,折磨了她三年。大抵是已经麻木了,现在,再次听见离婚,沈知微居然还能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就在客厅里,一共有五件,你一定会喜欢的。”她强行扯着嘴角,想要朝裴墨淮笑。裴墨淮冷淡地朝卧室走去:“你准备的,我都不会喜欢。”沈知微拉住他的手,声音中带了一丝恳求:“看看吧……”裴墨淮不耐皱眉,甩开她的手,大步走进房间。“砰——”的一声,房门被重重关上。昏暗的玄关,沈知微站了许久,才僵硬地转身。她一件件拿出自己藏好的礼物。一件,是幼儿园裴墨淮送她的糖纸。二件,是校园里,落在裴墨淮头顶的花。三件、四件……拆到五件,沈知微手顿住了。她胡乱地用手背擦拭脸上的泪痕,哭着就笑了起来。“笨蛋,都说你看到一定会开心的了。”里面是她的诊疗单,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四个字——胃癌晚期。 小说《沈知微裴墨淮》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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