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程珏，职业是待业。说好听点是自由职业，说难听点就是被上家公司优化下来的倒霉蛋。原因很简单，我当着全体部门的面，指着新来的总监鼻子说，他做的游戏数值就是一塌糊涂。然后我就滚蛋了。今天，是划时代的全沉浸虚拟现实游戏《创世纪》全球公测的日子。我花光了最后一点遣散费，买了个游戏仓。不为别的，就想看看这帮同行的脑子里又装了些什么新概念的垃圾。“虹膜确认……神经连接……欢迎来到《创世纪》，勇敢的冒险者，伟大的史诗等待你的谱写！”随着一阵阵慷慨激昂的BGM，我出现在一个热闹非凡的村子里。周围全是顶着“LV1冒险者”头衔的玩家，嗷嗷叫着冲向村外，去砍一种长得像鸡又像兔子的可怜生物。一个金光闪闪的箭头出现在我面前，指向一个头顶感叹号的村长。【主线任务：村长的烦恼】【任务描述：勇敢的冒险者，村子外的咕咕鸡兔兽泛滥成灾，请帮我消灭10只，证明你的实力！】【任务奖励：经验值+100，新手布衣x1，新手铁剑x1】我站着没动。这就是他们吹了三年，号称“定义未来”的《创世纪》？开局还是杀鸡？我绕开村长，在村子里溜达。石板路，茅草屋，铁匠铺叮叮当当地响，药店里飘出奇怪的草药味。真实度确实没得说，连风吹过皮肤的凉意都一清二楚。可这玩法，还是老一套。打怪，升级，刷装备。把现实里那套上班打卡的逻辑，原封不动地搬进虚拟世界，再包装得花里胡哨，告诉你这是“史诗”。我走到村子角落，一个老太太NPC正费劲地用一把破扫帚扫着地上的落叶。风一吹，刚扫拢的叶子又散了一地。她唉声叹气，头顶上没有任何任务提示。我走过去。“婆婆，我来帮你吧。”老太太愣了一下，浑浊的眼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空空如也的双手。“小伙子，这是我的活儿……”我没理她，直接从她手里拿过那把破扫帚。别说，这手感，连扫帚杆上的毛刺都模拟得清清楚楚。我开始扫地。一下，两下。我没用什么技巧，就是最朴素的扫法，把落叶一点点归拢到墙角。周围是玩家们冲杀的呐喊声，是系统叮叮当当地升级提示音。而我，一个LV1的冒险者，在新手村的墙角，扫地。一个路过的玩家停下来，看怪人一样看着我。“哥们儿，你干嘛呢？这NPC没任务的，我试过了。”我没抬头，继续扫。“这游戏自由度真高啊，还有人当清洁工玩。”另一个玩家嘲笑道。我把最后一撮落叶扫进簸箕，倒进旁边的垃圾堆。整整十五分钟，我把这片小小的角落打扫得干干净净。【叮！】一声清脆的系统提示在我耳边响起。不是升级，是一种更特别的音效。【系统提示：你通过持续、专注的清洁行为，领悟了基础技能——[清扫]】【[清扫]LV1：使用扫帚类工具时，清洁效率提升10%。有极低概率在清洁过程中发现被遗落的小物件。】我愣住了。还真有反馈？不是任务，而是通过行为解锁的技能。有意思。这比杀10只咕咕鸡兔兽有意思多了。我把扫帚还给老太太，她看着干净的地面，冲我笑了一下，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谢谢你，好心的小伙子。”她没给我任何奖励，就一句谢谢。但我心里比拿到一把新手铁剑舒服多了。接下来的时间，我成了新手村的一道奇葩风景线。我不接任务，不去打怪，我从老太太那里“借”来了扫帚，开始扫整个村子的地。从村头到村尾，每一条石板路，每一个角落。我的【清扫】技能，从LV1到LV2，再到LV5。清洁效率越来越高，扫帚在我手里像有了生命。别的玩家升到了5级、10级，换上了一身闪闪发亮的装备，开始组队去挑战更远处的野猪林。我还是LV1，穿着一身初始的破烂衣服，拿着一把破扫帚。我的事迹很快就在新手村传开了。“听说了吗？咱们村有个扫地僧！”“什么扫地僧，就是个怪人。估计是现实里受了什么**，来游戏里体验生活了。”“我亲眼看见他扫了一天，一级都没升，笑死我了。”这天，一个ID叫“阮飞飞”的女玩家带着一群人把我堵在了村口的广场上。这个阮飞飞我认识，是个小有名气的游戏主播，以技术好、嘴巴毒出名。她一身LV10才能穿的银色锁子甲，手里的法杖顶端还冒着蓝光，一看就是氪金玩家。“你，就是那个扫地的？”阮飞飞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直播的悬浮镜头正对着我的脸。我点点头，继续扫我的地。“我真搞不懂，你这种人玩游戏是为了什么？”她语气里满是鄙夷，“浪费时间，浪费生命。你看看你，一级，初始装备。而我，已经准备去开荒第一个副本了。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她的粉丝们在旁边哄笑起来。“飞姐说得对！这种人就是游戏里的垃圾！”“赶紧离开《创世纪》吧，别在这儿丢人了！”我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第一次正眼看她。“我玩我的，你玩你的。我碍着你开荒了？”我问。“你没有碍着我，但你污染了我的眼睛！”阮飞飞声音拔高，“你这种消极的游戏态度，会带坏风气！游戏就应该竞争，就应该变强！你在这里扫地，算什么？行为艺术吗？”我笑了。“我至少知道扫帚怎么拿。你呢？除了会照着攻略充钱，你还会什么？”阮飞飞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你……你敢瞧不起我？你知道我这根法杖多少钱吗？说出来吓死你！”“哦。”我淡淡地应了一声，低下头，继续扫掉她脚边的一片树叶。“那你可得站稳了，别让你的法杖掉地上，弄脏了。”“你！”阮飞飞气得说不出话，她身后的一个男玩家站出来，抽出长剑指着我。“小子，你怎么跟飞姐说话的？信不信我把你送回重生点？”新手村是安全区，禁止PK。我看着他那把剑，摇了摇头。“剑是用来战斗的，不是用来指着一个扫地的人的。”说完，我不再理他们，推着我的小扫帚，从他们中间穿了过去，继续我未完成的清洁大业。身后传来阮飞飞气急败坏的声音。“我们走！别理这个神经病！等出了安全区，看我怎么收拾他！”人群散去，世界又清静了。我扫完了最后一条小巷，我的【清扫】技能，升到了LV10。【叮！】【系统提示：你的基础技能[清扫]已达到当前阶段满级，领悟进阶被动能力——[一尘不染]】【[一尘不染]：被动。你和你周围半径一米内的环境，会自动维持在绝对洁净的状态。任何灰尘、污渍都无法附着。】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初始布衣，果然变得干净如新。我走过的地方，地上的灰尘都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推开。有点意思。我把扫帚还给老太太，伸了个懒腰，准备下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