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炭痕市殡仪馆的解剖室里，消毒水气味混着若有若无的焦糊味，像一层冰冷的薄膜贴在皮肤上。林砚白戴着双层手套，指尖捏着镊子，小心翼翼地拨开死者呼吸道里残留的炭灰。“不是自杀。”他突然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目光仍锁在显微镜下的玻片上。门口传来脚步声，沈驰倚着门框，挑眉看着林砚白，黑色警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道浅疤。“林顾问，这是本周第三起烧炭案，现场遗书、门窗反锁，家属都签字确认了，你凭什么说不是自杀？”林砚白没抬头，淡淡的将玻片推到他面前：“呼吸道炭末量不足，且有少量氟烷残留——这是强效麻醉剂，自杀者不会先给自己打***再烧炭。”他顿了顿，镊子指向死者指甲缝里的一点暗红，“还有这个，不是血迹，是某种工业染料，自杀现场不该有这个。”沈驰走近，目光落在解剖台上的尸体上——死者是前市***的***员，半年前刚辞职。他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拍在旁边的托盘上：“五年前，城西那起灭门案，你还记得吗？死者指甲缝里，也有一样的染料。”林顾问不会觉得这是巧合吧。林砚白的动作猛地顿住。消毒水的气味似乎瞬间变得刺鼻，五年前的画面像碎玻璃扎进脑海——他拿着那份被篡改的DNA报告，说出“凶手就是你”时，嫌疑人突然撞向审讯室的墙，鲜血溅在他的白大褂上，像一朵狰狞的花，嫌疑人死亡是嘴角那一抹诡异的笑。“那案子已经结了，嫌疑人自杀，卷宗封存。”林砚白的声音微不可察地发紧，摘下手套的动作快了几分，“沈队，我只是顾问，负责提供尸检意见，其他的不归我管。”“归不归你管，你说了不算。”沈驰拦住他，眼神里带着某种执拗，“五年前你退出法医界，是因为觉得自己办错了案，对不对？现在这案子，现场细节和当年那起‘自杀案’一模一样，是有人在模仿，也是在给你递线索——你就不想知道真相？”林砚白的指尖泛白，他看着解剖台上的尸体，死者脸上残留的痛苦表情，和五年前那个嫌疑人最后看他的眼神重叠在一起。他沉默了几秒，重新戴上手套：“把卷宗调给我，所有的，包括五年前的。”沈驰笑了，从口袋里掏出U盘递过去：“早给你准备好了。对了，林顾问，从今天起，你算重案组编外成员，我的车在楼下，接下来的日子，得麻烦你跟我跑现场了。”林砚白接过U盘，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冷静。窗外的天阴沉沉的，像要下雨，他看着沈驰转身的背影，忽然开口：“沈队，五年前那起案子，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沈驰脚步顿住，回头时，眼底的笑意淡了些：“因为当年那个‘自杀’的嫌疑人，是我发小。”沈驰在心里说“也想让你从那个案子中走出来”。2旧痕重案组办公室里，白板上贴满了照片和线索，沈驰将最新的尸检报告钉在中间，指尖点在“工业染料”那一行：“技术科已经化验过了，这是一种用于船舶防锈的特种染料，全市只有三家公司有资质生产。”林砚白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面前摊着五年前的卷宗，眉头微蹙：“当年的嫌疑人叫江哲，是个建筑设计师，被指控杀害邻居一家四口，但现场除了一枚模糊的指纹，没有其他直接证据。”他顿了顿，声音压得很低，“是我，当时误判了指纹的比对结果——后来才知道，那枚指纹被人动过手脚。”“谁动的？”沈驰追问。“不知道。”林砚白摇摇头，指尖划过卷宗里的一张照片，照片上的江哲穿着白衬衫，笑容干净，和他记忆里那个撞墙自杀的人判若两人，“我发现不对时，江哲已经死了，卷宗被封存，我提交的质疑报告石沉大海，之后我多次向上级反映证据有问题，要求重新比对核查证据链，但都被搪塞回来。”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警员小陈拿着一份文件跑进来：“沈队，三家染料公司的资料查出来了，其中‘远航重工’的老板，是当年江哲案的辩护律师——张启明的大学同学。”沈驰眼睛一亮，抓起外套：“走，去会会这位张律师。”林砚白跟着站起来，将卷宗收进包里。他注意到沈驰的手按在腰间的配枪上，动作很自然，像是习惯性的防备。“你好像早就知道张启明有问题？”他问。“江哲死后三个月，张启明就突然辞职，转做了企业法律顾问，客户名单里就有远航重工。”沈驰发动汽车，方向盘转了个弯，“我查了他五年，一直没找到证据，现在这几起模仿案，终于把他扯出来了。”张启明的律所位于市中心的写字楼，装修豪华。沈驰和林砚白走到前台，沈驰拿出警官证，“你好我是市局重案组这是我同事，我们要见一下张启明律师，”“好的，请稍等，”前台拿起电话打了一个内线，得到答复后“二位这边请。”两人跟随前台来到张启明的办公室，面对警察的询问，他显得很平静，手指摩挲着咖啡杯：“江哲是我的当事人，他自杀我很遗憾，但我和远航重工的合作，只是正常的商业往来，和案子没关系。”“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最近三起‘自杀’案的死者，都和当年江哲案有关？”沈驰拿出照片，摆在他面前，“前***员负责整理江哲案的卷宗，狱警负责看守过被误判的江哲，还有上周的死者，是当年的法医助理——他们都知道些什么，你又在怕什么？”张启明的脸色变了变，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却没咽下去，只是含在嘴里，像是在掩饰紧张。林砚白忽然开口：“张律师，你左手无名指上的戒痕，比你现在戴的戒指宽两毫米，说明你最近换过戒指。”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张启明的袖口，“而且你的袖口沾了一点染料，和死者指甲里的一样，是远航重工生产的那种。”张启明猛地站起来，咖啡杯摔在地上，碎片四溅。“你们没有证据！这是诬陷，警察现在都不讲证据了吗？”他声音发颤，后退了一步，手不自觉地摸向口袋。沈驰立刻上前，按住他的手腕，从他口袋里搜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这是什么地方？”他追问。张启明咬着牙，不肯说话。这时，林砚白的手机响了，是技术科打来的：“林顾问，我们在死者家里发现了一个隐藏的录音笔，里面有段录音，提到了‘远航重工的废料场’和‘江哲案的证据’。”沈驰和林砚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小陈，带张启明回局里审讯！”沈驰吩咐道，然后抓起外套，“林顾问，我们去废料场。”车开向城郊的废料场，路上，林砚白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忽然说：“沈队，你有没有觉得，这一切太顺利了？好像有人在故意引导我们找到张启明这里面有问题。”沈驰点头：“我也觉得不对劲，但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江哲的案子藏了五年，背后肯定有更大的鱼，张启明只是个小角色。”废料场里堆满了生锈的钢材，风一吹，发出刺耳的“嘎吱”声。林砚白蹲下身，手指拂过地面的灰尘，忽然停住——地面上有一块新鲜的水泥，颜色比周围深。“沈队，这里不对劲。”沈驰立刻让人拿来工具，撬开水泥块，下面是一个黑色的铁盒。打开铁盒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里面装着一份DNA报告，还有一枚带血的匕首，报告上的名字，是远航重工的董事长，赵山河。“难道五年前的真凶，是他。”林砚白的声音有些发沉，“江哲只是替罪羊，赵山河怕他说出真相，就买通人篡改证据，再伪装成自杀。现在这几起案子，是有人在替江哲报仇，也是在逼我们重新查案。”沈驰握紧了拳头，眼底闪过一丝怒火：“不管是谁在背后引导，我们都要抓住赵山河，给江哲和那些死者一个交代。”就在这时，沈驰的手机响了，是局里打来的：“沈队，不好了！张启明在审讯室里自杀了，现场留有遗书，说是他杀了那些人，和其他人无关！”沈驰挂了电话，脸色铁青。林砚白看着手里的DNA报告，忽然想起什么：“张启明的遗书，肯定是伪造的。赵山河怕他供出自己，就提前安排好了这一切。我们现在必须立刻找到赵山河，晚了就来不及了。”两人立刻开车赶往远航重工，可当他们到达时，却发现赵山河的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只有桌面上留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游戏才刚刚开始。”林砚白拿起纸条，指尖划过上面的字迹，忽然注意到纸条边缘有一点荧光粉——这是一种特殊的标记，和他当年在江哲案现场发现的一样。他抬头看向沈驰，眼神凝重：“沈队，我们被盯上了，接下来的案子，可能会更危险。”沈驰点头，掏出配枪检查了一下：“没关系，只要能找到真相，再危险也值得。林顾问，接下来，我们得并肩作战了。”林砚白看着他，忽然露出了一点极淡的笑容——这是沈驰认识他以来，第一次看到他笑。“好，并肩作战。”窗外的夕阳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无声的誓言。小说《燃烬之证》 燃烬之证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