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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病人发生车祸,情况危险,急需手术!病人家属呢?让家属来签字。”

“医生,我选择放弃治疗。”

林念逐渐涣散的视线,落在了喊着放弃的女儿身上。

几个医生相视一望,都在惋惜:“可是病人求生意识很强,我们还可以再努力努力的……”

女儿厌恶的扫了她一眼,低声道:“就是一个没用的老太婆,死了也没关系。”

随后女儿又在她耳畔出声:“你死了以后,爸爸刚好可以和徐阿姨在一起。徐阿姨是大学教授,不像你那么古板,连恋爱都不许。”

徐阿姨,徐教授?

怎么可能……

“让开,都让开!”

“念念,你撑住,医生,快救救她,救救我的妻子!”

孟景瑞冲过来,紧紧抓住她的手。

林念强忍着喉间腥甜,哑着嗓音问:“孟景瑞,徐教授不是你的兄弟吗?她怎么是女的?”

孟景瑞张了张嘴,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她却在他身后看到了那个被她救下的男孩。

男孩看到她的瞬间,好奇道:“阿姨,你也认识我妈妈吗?真巧啊,爸爸,就是这个阿姨救的我。”

林念呼吸一滞,颤着嗓音问孟景瑞:“他喊你爸爸?”

“孟景瑞……你骗我骗的好惨,如果……还有下辈子,我一定不会嫁给你。”

咽气那一刻,孟景瑞哭着道:“不、不是这样的,念念,你听我说……”

可无论他怎么狡辩,她都听不到了。

……

“首长,我请求撤销我和孟景瑞的结婚申请。”

大抵是因为跑的太快,也大概是因为身体尚未恢复。

林念说完这句话,已经气喘吁吁起来了。

站在窗边,一身军装的男人转过身,放下手里的书,微微蹙起眉头看她。

挺拔的身体,外加裁剪得体的军装,将他整个人的肌肉线条勾勒出一种极致的力量美。

男人扫向她时,无形的压迫感也随之逼近。

片刻后,男人沉声道:“撤销结婚申请?林同志,我需要告诉你,一旦撤销,要是再递交申请,就需要再等一个月,你确定?”

林念攥紧拳头,根本没有丝毫犹豫:“我确定。还有,我不会再递交结婚申请书了。”

男人点点头,精准无误的从一沓文件中取出离婚申请书,递给林念。

“既然如此,那你就拿回去吧。”

林念双手接过滚烫的结婚申请,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首长,我还有一件事,能不能请你帮帮我?”

男人应声:“说。”

林念舔了舔唇道:“撤销结婚申请这件事,我希望您能帮我保密。”

男人再次扫了她一眼,而后点头:“好。”

听到首长这么说,林念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

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知道,如果不是两年前她意外救过男人,他也不会答应的这么爽快。

毕竟,他身处高位。

而她,不过是个普通女人。

两年前,林念去河边洗衣服,遇到了一个身中蛇毒,昏迷不醒的男人。

她幼时跟外婆一起居住,恰好认识一些草药,也知道该怎么解蛇毒。

因此将男人唤醒,询问了具体情况后。

吸蛇毒,敷草药,几乎一气呵成,救活了夏骆卿。

她只是将这件事当成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谁都没有告诉。

没想到孟景瑞转业后,她竟然又遇到了他。

尚且还在思索,急促的脚步声已经响起。

林念第一反应便是将离婚申请书藏好。

几乎是藏起的一刹那,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念念,你果然在这里。”

“我就说怎么哪里都找不到你,好在被我猜中了。”

林念回头,看到了正大步流星走过来的孟景瑞。

看到她,他如释重负:“知不知道找不到你我都快急死了。”

伸手准备拉她的时候,他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冲着面前一身军装的夏骆卿行了个礼:“夏首长好。实在是抱歉,林念不太懂事,打扰到您了,我这就带她回去。”

夏骆卿并未在意,而是微微颔首,孟景瑞再次冲着夏骆卿行了个礼,这才带着她离开。

一踏出首长办公室,孟景瑞便搀住了她,口吻里满是心疼以及宠溺。

“傻丫头,就这么迫不及待?生病都顾不上,直接跑出来?”

“其实我也心急怎么还没下来,可凡事都要有个过程。再忍忍,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这不,就剩十天了。”

说到这里,他深情地凝望着她,语气也变的柔软起来:“再过十天,你就是我的妻子了。”

林念看着孟景瑞熟悉的面孔,以及满含深情的眸子,随后笑笑,什么也没有说。

这个男人一如既往的温柔,她也能看出来他的确还爱着自己。

但现在,她已经没有了再去爱他的勇气。

他们,注定分道扬镳。

2

林念很快便被孟景瑞带回了家属院。

从踏进屋子的那一刻,孟景瑞就没闲过。

先是给她准备了一杯温水让她喝下,又扶着她躺在床上,什么都不让她动。

接着伸手在她额头上试探,试探完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发烧,看样子快好了。”

“念念,你想吃什么?只要是我会做的,尽管开口。”

孟景瑞围着她嘘寒问暖的一幕,恰好被院子里路过的人看到。

为首的大嫂调侃道:“小林可真是有福气,我敢说咱们院子里的大老爷们,没有一个比得过孟同志这么细心。”

另一个跟着道:“那哪能跟他们两人比,人家小两口青梅竹马,是咱们整个院里的模范了。”

“对了孟同志,你和小林的结婚申请快批下来了吧?”

孟景瑞满脸写着高兴,应道:“快了快了。”

为首的嫂子再次道:“那行,等批下来了,可别忘了请我们吃酒。小林同志好幸福呦。”

等几人离开后,孟景瑞轻轻地攥住了她的手,温柔道:“念念,你放心,以后我会让你更加幸福。”

以后,真的会幸福吗?

上辈子,她为了给女儿买想要的随身听,路上救下一个险遭车祸的小男孩。

男孩成功被救,而她却出了意外,被送进医院抢救。

那时温生赶来的女儿说了什么呢?

她说不用抢救,说她只是一个没用的老太婆,死了也没关系。

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说她死了以后,爸爸刚好可以和徐阿姨在一起。

徐阿姨思想前卫,不但是大学教授,还什么都支持她,不像她那么古板,当初连她谈恋爱都不允许。

可明明,女儿那时候不过是个初中生,她阻止她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有什么错?

女儿根本不念及半点母女之情,拔了她的氧气罩,放弃抢救。

临死前,她看到了赶过来的孟景瑞。

孟景瑞哭着求医生继续抢救,说他不能没有她。

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被她救下的小男孩,在女儿口中的徐阿姨的带领下,走到她面前,指着孟景瑞喊爸爸。

那一刻,她只觉得天都塌了。

几乎用尽最后的力气,看着孟景瑞反问:“他喊你爸爸?”

“孟景瑞……你骗我骗的好惨,如果……还有下辈子,我一定不会嫁给你。”

咽气那一刻,孟景瑞哭着道:“不、不是这样的,念念,你听我说……”

可无论他怎么狡辩,她都听不到了。

所以这辈子,她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撤销和他的结婚申请书。

离开他,才是最大的幸福。

一个身影在这时猛地窜进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随后那人三两步走到孟景瑞面前,一把勾住了他的肩膀:“老孟,你还真在这里,我有事找你,跟我走一趟。”

孟景瑞几乎想也不想的被她勾着肩膀带走。

还是那人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下来,回过头看她。

“老孟家的是吧?我找老孟有点事,你不介意吧?”

林念静静地看着这两个人,看着他们勾肩搭背,不由得感慨,还真的是天生一对。

尤其是目光落在对方的脸上,心口一阵发痛,就连神情也变得微妙起来。

这个女人,不正是女儿口中的徐阿姨,被她救下那个男孩的妈妈吗?

可是前世,她从来没见过那个女人,没想到这一世,竟然在这里见到了。

仔细看,那双看向她的眼神里,还带着丝挑衅。

她没有说话,而是细细打量面前的女人。

女人高高扎着马尾,带泡泡袖的衬衣搭配背带裤,脚蹬皮靴,投足举止间英姿飒爽,十分时髦。

胸口的闷痛加剧。

林念了然,原来她就是徐漫漫啊。

那个她从孟景瑞口中听过无数次,她以为是男人的兄弟。

那个他们无数次同床共枕,朝夕相处的兄弟,是个女人。

3

见她不回答,徐漫漫瘪瘪嘴不屑道:“你们这些女人,就是婆婆***。”

“放心好了,我就借用一会,很快还你。”

孟景瑞也察觉到林念的情绪有些不对。

忙开口道:“念念,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记者好兄弟,她有事找我,我能跟她出去一会吗?一会就行。”

徐漫漫再次搂紧了孟景瑞的脖子,仰起头笑的明媚:“老孟,没想到你还是个妻管严啊。”

“幸亏我不用娶媳妇,否则娶个这样的……算了,你还是不是男人了?磨叽什么?走就对了。”

徐漫漫只是一用力,孟景瑞便踉跄着跟着出去了。

两人亲密的举动,让林念忍不住攥紧拳头。

她和孟景瑞是即将结婚的夫妇,也从未有过这样亲密的举动。

他们在她眼前已经这么亲密了,更何况是私底下?

想起那个喊孟景瑞爸爸的小男孩,林念还是一阵心痛。

上辈子付出的整整十八年,终究是错付了。

孟景瑞再回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进屋时见她醒来,孟景瑞也很吃惊。

忙开口解释:“昨晚上跟老徐出去说事,又喝了点酒,知道你讨厌酒味,所以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徐漫漫已经进来了,像昨晚一样,熟练地勾住了孟景瑞的肩膀。

“老孟家的,老孟昨晚在我那,你放心好了,有我在他不会出事。”

林念只是看着孟景瑞,他换了一身衣服,就连里衣也换了。

倘若昨晚上他喝醉了酒,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徐漫漫又给他换了衣服……

她不敢想。

心口的痛还是会像针扎一般,密密麻麻冒出来。

她别过头不再去看两人,而是道:“回来就好。”

“啪!”

清脆的响声从桌子上传来,林念看向桌子方向,之间上面放着一包花生米。

徐漫漫再次道:“这是给你的,老孟说你喜欢吃加了糖的油炸花生米,昨晚我们喝完酒剩了些,他就顺便给你打***来了。”

“还是老孟会疼媳妇,不像我,爷们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

孟景瑞笑笑,视线在屋子里扫了一圈道:“念念,你还没吃饭吧?别急,我这就去给你做。”

说着孟景瑞便往厨房走,徐漫漫也在这时跟了过去。

孟景瑞切菜煮汤,徐漫漫便在他身边打闹。

汤做好以后,徐漫漫舀了一勺喝一口,又把勺子凑到孟景瑞嘴边。

孟景瑞想也不想的喝下去,徐漫漫看着他笑,问好不好喝。

这样的一幕,让她觉得孟景瑞和徐漫漫才是夫妻。

而她,是个外人。

这样也好,她祝他们永结同心。

而她不需要再面对丈夫的背叛,白眼狼女儿的嫌弃与谩骂。

4

汤和热腾腾的面条很快被端上来了。

孟景瑞招呼她也过去吃。

徐漫漫却大着嗓门将孟景瑞往外推道:“不行,还缺点香菜,我看外面种的有,你现在就去揪两根。”

孟景瑞应声出门,徐漫漫开始喊她过来吃面。

林念道了声好,待她走近,徐漫漫便将热腾腾的面条端起来,往她面前送。

“来,你先吃,你们女人肯定不爱吃香菜这种重口味的。”

林念知道碗很烫,忙开口:“不着急,你先放下来……”

话还没说完,一碗带着汤的面就这么被徐漫漫打翻。

滚烫的汤泼在徐漫漫腿上,徐漫漫大叫一声弹跳着站起来。

孟景瑞也在听到声音的同时窜进屋子。

“怎么了?”

不等她出声,徐漫漫已经红着眼圈看着她控诉:“老孟家的,你怎么这么不讲理?”

“我都说了我们是兄弟,什么都没有,你干嘛还发这么大脾气,把碗都打翻了?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这么小心眼!”

她想说她没有,可孟景瑞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当即查看徐漫漫被烫的地方。

见徐漫漫腿上试了一大块,脸立马黑了一大截:“念念,漫漫是跟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你这么对她……太令我失望了。”

她可以离开他,但不允许被人误会。

于是解释道:“景瑞,我没有……”

孟景瑞噗嗤一声被气笑了:“你没有?你是说漫漫自己把一碗滚烫的面汤往自己身上倒?”

“念念,我和漫漫认识几年了,她是什么性格我比谁都清楚,而你是什么性格,我也清楚。”

“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说完,孟景瑞将徐漫漫直接打横抱起,朝着门外走去。

留下林念呆愣在原地。

她是什么性格他真的了解吗?

她什么性格?尖酸刻薄?心肠歹毒?

别说,她在他心里,恐怕真的是这样的。

屋子里空荡荡的,大门敞开着,冷风从门口灌进来,吹的她脚背又凉又痛。

林念低头去看,这才发现她脚上的布鞋也被泼了面汤。

忙将鞋子脱下后,脚背上红肿一片,有些地方已经起水泡了。

她也受伤了,可她未来的丈夫孟景瑞,眼里只有他的女兄弟徐漫漫。

有人在门外敲门,林念回过神来看向门口,只见一抹身穿军装,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门口。

她应了声请进。

刚想上前,脚面的烫伤被牵扯到,锥心的刺痛让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夏骆卿听到动静,大步踏进来,在看到她脚面上的烫伤后,立马蹲下来查看。

目光落在其中一个破了皮,露出粉红色皮肉的伤患处,夏骆卿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怎么伤得这么重?你先在这里不要动,等我五分钟。”

她乖乖的站在原地没有再动。

夏骆卿快速出门,不多会便赶了回来。

接着弯腰蹲下,将她的脚放在自己的腿面上,一点一点敷药包扎。

林念看着这一幕,看的呆愣住了。

这一幕似曾相识。

5

其实孟景瑞曾经也这样对待过她。

那时他们一起外出,她不小心扭伤了脚,孟景瑞第一时间赶到她身边,嘘寒问暖。

得知她脚崴伤了以后,不但耐心地给她揉扭伤的地方,还主动背她回家。

那时候,她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甚至觉得自己会一直这么幸福下去。

可现实却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那个她深爱入髓的男人,早就和他所谓的女兄弟,勾搭在了一起。

大概是见她盯着他出神,夏骆卿的脸上闪现一丝异色,很快又平静的收敛起来。

随后站起来道:“下次记得要当心。”

“这次来,是想问问你接下来的打算。”

林念还有些恍惚,便问了句:“什么?”

夏骆卿道:“离婚一事。据我所知,你父母双亡,离婚后你去哪里?怎么打算的?”

“我……”

林念一时语塞,其实她也不知道以后要去哪里。

正如眼前的夏骆卿所说,她自幼父母双亡。

十岁那年爸爸牺牲后,妈妈也因伤心过度,不久后撒手人寰。

外婆抚养了她两年后,因病去世。

她成了无父无母的孩子。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虽然失去了父母,她却拥有了街坊邻里的疼爱。

可以说,她是***爸的抚恤金生活,以及街坊邻里的照顾才长大的。

尤其是孟家,对她的照顾更多。

如今,要离开这里,她的确无家可归。

“我倒是有个建议。”

“三个月后就是答案了,而我过两天也要调往京城。我调查过,你之前学习成绩一直不错,要是还想参加答案,是个机会,跟我一起去京城,如果考上大学,费用我包。”

她抬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参加答案上大学,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

当初之所以跟孟景瑞结婚,全都是因为孟母。

那时孟母病危,临终前恳求她早点跟孟景瑞结婚,早点为孟家延续香火。

她答应了,于是放弃了***的机会。

也正是因为如此,上辈子没有上过大学的她,才被女儿嫌弃,认为她不如徐漫漫有文化,认为她是粗鄙的老太婆。

这是她上辈子的心头刺,也是这辈子梦寐以求的事。

大概是担心她误会,夏骆卿补充了句:“就当是当初你救了我的报酬。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想去别的地方,我也可以尽绵薄之力。”

她忙道:“不,我愿意。愿意跟你一起前往京城,参加答案。”

夏骆卿如释重负,淡淡道:“好,三天后的下午两点钟,家属院前面那条路的十字路口等我,我来接你。”

6

孟景瑞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内心莫名的烦躁,在看到林念脚背上的绷带瞬间消失殆尽。

他快速上前,满眼都是关切:“念念,你的脚怎么回事?”

说完就要去触碰。

林念却快速避开了他的手,淡淡道:“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孟景瑞承认,这是他想要的大度,想要的不拘小节。

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样的林念,他却觉得不安极了,甚至能看得出来她在生气。

于是慌忙道:“念念,对不起,我知道我回来晚了,其实……”

“嫂子,你不要生老孟的气了好不好?”

徐漫漫突然发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道我做得不对惹你生气,但我们真的只是兄弟之情。”

“我们之前在外面,也是经常一起过夜,老孟,你快解释啊。”

孟景瑞跟着点头:“老徐说的没错,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我承认昨晚上我喝多了酒,甚至留在那里,但我对她只有兄弟之情。”

“念念,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还告诉我,要多跟这位过命的兄弟来往。”

经常一起过夜,过命的兄弟。

一直告诉自己要冷静的林念,终于忍不住了。

“可你也没告诉过我,你这位兄弟不是个男的。”

“你说你们什么都没有,可你们昨晚共处一室……”

她突然哽咽,有些说不下去。

昔日孟景瑞告诉她的,和徐漫漫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全都浮上心头。

为他疗伤,跟他同床共枕称兄道弟,甚至连裤子都能穿同一条。

这样的“兄弟”情,的确令人感动。

倘若,孟景瑞即将过门的妻子不是她,而是他的女兄弟,一切就不会那么让人感到可悲了。

孟景瑞看着她,突然开口道:“林念,我没想到你的思想居然这么龌龊。”

林念愣住,心口揪在一起的疼,几乎不敢相信的反问:“你说我思想龌龊?”

意识到说错话的孟景瑞有些慌乱,忙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念念,我的意思是,你不能这样想我和老徐……”

徐漫漫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出现害你们吵架。”

“老孟,以后我们还是别做兄弟了,我现在就去跟领导申请,把我调到别的地方。”

徐漫漫扭头便往外跑,孟景瑞喊了两声无果后,也跟着追了出去。

林念知道徐漫漫不会出事,可却鬼使神差的跛着脚跟过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瞥见了她,被孟景瑞追上的徐漫漫道:“孟景瑞,我没想到你家那口子居然是这种人。”

“算了,话不多说,你做个选择吧,要我这个兄弟,还是那个女人?”

她其实懒得听下去,无论孟景瑞做什么选择,她都是要离开她的。

不知道孟景瑞到底回答了什么,徐漫漫抹了把眼泪,一把抱住孟景瑞:“我知道了,谢谢你。”

林念笑了笑,心下了然,原来,他选择了她啊。

7

独自回家后,约摸过了一个小时,孟景瑞才珊珊迟归。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林念便率先开口:“孟景瑞,撤销结婚申请吧,我们不合适。”

突如其来的话,让孟景瑞僵在原地,很快他便出声道:“撤销结婚申请?不可能。”

说着,他已经大步走到林念面前,紧紧地抓着她的胳膊哀求:“念念,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结婚申请都递交上去了,怎么可能撤销?”

“还有,谁说我们不合适?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林念始终没有动,脸上也没有表情,任由他摇晃着她的身体,等孟景瑞说完,她才又道:“撤销得了的。”

“你和我不合适,你和徐漫漫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没开玩笑,说的都是心里话。

甚至有些巴不得,孟景瑞现在就滚到徐漫漫身边。

孟景瑞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神色:“念念,我们真的没什么,徐漫漫与我而言,跟队里的兄弟没什么两样。”

“念念,你听我说,我们有一次执行任务,我差点死掉,是徐漫漫把我从死人堆里捡出来的,后来所有人都说我救不活了,是她不分日夜守在我身边照顾我……”

林念就这么看着他,孟景瑞说不下去了。

她不吵不闹,反而让他更害怕。

他第一次,紧紧地抱着她,柔声道:“念念,我们说过的,要一起白头到老。你忘了吗?你还答应过我,要生一个女儿,像你的女儿。”

女儿……

原本死寂的心再次抽痛。

她如何都忘不了,女儿是如何主张不抢救,如何说她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老太婆,如何憧憬着她死了以后,他爸爸和她崇拜的徐阿姨结为夫妻。

也就是说,女儿早就和徐漫漫接触过。

他们或许像一家人一样,美好的生活着。

偏偏她被蒙在鼓里,以为在她身边的才是幸福。

她冷冷的推开孟景瑞,攥紧的拳头,指甲深深嵌入肉里。

“太晚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孟景瑞,这辈子你和我,不可能再有孩子。

男人犯错,大多数都以为,只要天一亮,就过去了。

孟景瑞也不例外。

次日得空,便去外面采了野花送来。

林念既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甚至连带和孟景瑞说话,也心平气和。

如此一来,孟景瑞反而更宽心了。

直到第三天,林念还在屋子里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噪杂的说话声。

出于好奇,林念站在门口往外看,便见徐漫漫带着几个身穿军装的人,在院子里摆弄。

从几人的对话中,她听出来是徐漫漫要来家属院采风。

采风过程中,有几个人出声调侃。

“老徐,我就纳闷了,我们跟这个院又不熟,熟的是孟班长,你怎么不找他帮忙反而找我们?”

“害,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要是老徐喊孟班长帮忙,孟班长的媳妇会吃醋。”

“什么?吃醋?不是吧,孟班长媳妇就这么小气?还会吃一个男人的醋?得,往后我们也得跟孟班长保持距离。”

“老徐就是个爷们,能被吃醋也是出息了。”

8

几个人一边说一边哈哈大笑。

林念就这么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徐漫漫。

徐漫漫身材不错,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无论是从长相还是身材,怎么看都不像个男人。

正当她准备回屋时,目光瞥见了不远处走来的孟景瑞。

徐漫漫明明看到了孟景瑞,却像是没看到一样,继续和其他人说说笑笑。

最后还是孟景瑞看不下去,主动上前询问:“老徐,来家属院采风啊?这块我熟,你怎么不找我给你帮忙?”

徐漫漫瞥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委屈:“找你?哪敢,没事,也就一点小忙而已,我找谁都一样。”

说着,又继续手里的动作。

孟景瑞回头,这才看到站在门口的林念。

林念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波动,随后一言不发的进了屋子。

孟景瑞的眼神闪现一丝慌乱,很快又放下了心。

毕竟那天晚上他都解释过了,他会娶她。

而他和徐漫漫,也只是兄弟。

林念进屋没多久,孟景瑞便跟了进来。

手里拎着一些菜,进来后便熟门熟路的走到厨房。

接着一边洗菜一边道:“今天的菜蛮新鲜的,知道这个点你还没吃,你先坐下歇着,脚伤还没好,我来就行。”

林念应了一声,并没有再多说话,而是将视线落在脚面上。

她在思索一个问题。

养了几天的脚伤好的差不多了,昨天她有拆开纱布看,破皮的水泡已经结痂。

至于没有破皮的水泡,也已经自行消下去。

这样一来,应该不会耽搁她从这里出发,到十字路口等夏骆卿来接她。

想明白这一点,她如释重负,整个人心情莫名好了些。

哪知抬眸,就见徐漫漫正站在门口,眼神满是妒恨的盯着她看。

见她看过来,徐漫漫立马收起刚才的神情,移开视线冲着厨房的方向大声喊:“活干完了就闻到饭香味,老孟,我来蹭两口饭怎么样?”

孟景瑞回头,眼底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忙应声道:“蹭,尽管蹭,我还怕你生气,真不理我了呢。”

徐漫漫笑了笑,看向她时满眼得意,将手里的设备往桌子上一放,立马往厨房走。

等到了孟景瑞身边,再次勾起了他的肩膀探头张望:“呦,还有肉呢,我今天有口福了。”

“别说,外面做的就是没你做的好吃。”

徐漫漫说着,伸手在锅里捏了一片肉,直接丢嘴里。

孟景瑞也不恼,只看着她笑:“瞧你,还跟小孩一样,都吃到嘴角去了。”

随后用手自然而然的擦掉了徐漫漫嘴角的油渍。

两人亲密无间的相处,更让林念觉得自己离开的绝对是对的。

她将视线落在钟表上,已经一点了。

再有一个小时,她就可以永远离开这里。

9

椅子挪动的响声,迫使林念将视线看向始作俑者。

徐漫漫挨着她坐下,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正当她想换个位置,再不济离这个女人远一点时,徐漫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林念,你就没发现这些天,孟景瑞来你这里的次数少了很多吗?或者说,来的时候都很晚了。”

林念抽回自己的手,虽然她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但直觉告诉她,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来得多或者少,我不在意。”

听到她的话,徐漫漫直接笑出来。

“不在意?真的?”

“那我就要告诉你真相了,其实这几天他并不忙,甚至可以说空出来的时间很多,但大多数时间都在我那里,为我包扎伤口。”

林念还是不为所动,甚至只是淡淡的反问一句:“那又怎样?难道你们这样的时候还少吗?”

徐漫漫懒洋洋应道:“不少,但这次更加特殊,因为是这里……”

她一边说,一边解开衬衣纽扣,将胸口的烫伤展露在林念面前。

饱满白皙的肌肤一览无余,最重要的是,胸口处那块烫伤,的确是被精心处理过的。

此刻也已经消肿结痂,伤患处和那处饱满相碰撞,任谁都会面红耳赤。

而孟景瑞,竟然多次亲自为她处理伤口……

说不会难过是假的。

几乎是看清楚徐漫漫的伤势后,林念立马别过脸不再去看。

她只以为徐漫漫只是简单的挑衅,不想下一句徐漫漫又道:“听好了,你是争不过我的。”

“实话告诉你,像你这样一无是处的废物,根本配不上他。他将来是有大作为的,你在他身边就是个污点,等到那时候,非但他,连带你的女儿,都会嫌弃你。”

“你知道最好笑的是什么吗?是你舍命救下的孩子,是我们的儿子,你的女儿还会因为厌弃你,放弃对你的抢救。”

“你一生碌碌无为,终将被身边最亲近的人舍弃。”

林念的脑子里嗡嗡的。

上辈子临死时的一幕,再次在脑子里浮现。

女儿厌恶的嘴脸,那个阴差阳错被她救下,却喊孟景瑞爸爸的男孩。

以及她亲眼看到,孟景瑞和徐漫漫的各种亲昵动作。

所有一切,排山倒海涌进心头。

泪水溢满眼眶,她看着徐漫漫,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同时意识到一点——

徐漫漫也是重生的。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重生后,上辈子直到她死后才出现的徐漫漫,怎么会这么早出现在她面前。

大概是见她伤心到了极点,徐漫漫趁机道:“看样子你是明白了。”

“既然明白了,那就赶紧去撤销和孟景瑞的结婚申请,现在还来得及。”

“有些事自己做,总比被人扫地出门要好得多。”

趁她愣神之际,徐漫漫突然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随后整个人站起来,像是被人推了似的往后倒。

身体绊在椅子上,脑袋也磕在了墙角的青砖上,瞬间鲜血直流。

闻声赶来的孟景瑞,看到一张脸还有着巴掌印,额头冒血的徐漫漫,厉声咆哮。

“林念,她只是来蹭一口饭,这也有错吗?”

“爱屋及乌,难道你就不能大度一点?”

林念依旧站在原地。

刚才的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她都还没有消化完。

可惜的是,孟景瑞不问青红皂白,已经给她定了罪。

“林念,你太让我失望了。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结婚申请马上就批下来了,我可不想我将来的妻子是这种小肚鸡肠之人。”

说完,孟景瑞将徐漫漫打横抱起,大步往外走。

直到把徐漫漫放上车子,他就满脸焦急坐上一起往军医处去。

压根没注意到,车子行驶没多久,一辆特批军用车和他擦身而过。

孟景瑞离开后,屋子里变得空荡荡的了。

林念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狼藉的地面,还散发着菜香味的厨房,但这一切,很快都与她无关了。

她甚至以为自己不会落泪,察觉到有凉凉的液体滑落时,才用手背擦拭,居然是泪。

既然这样,那就允许自己再为他最后哭一次吧。

收拾好情绪,林念将之前就收拾好的包裹拎起,从里面拿出来结婚申请书,压在了枕头底下。

随后迈着步子往十字路口的方向走。

吉普车停在面前时,一身军装的夏骆卿主动下车拉开门,林念头也不回的跨了进去。

孟景瑞,再见。

再也不见。

10

孟景瑞坐在车上,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离自己越来越远。

尤其是想到林念被自己呵斥后,看着自己的眼神,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挺混账的。

毕竟,跟林念认识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冲她发过火。

徐漫漫见孟景瑞盯着窗户发呆,忍不住暗暗咬紧后槽牙,随后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

“老孟,你家那口子吃什么长大的,看起来柔柔弱弱,刚才那一下力气可不小,疼死我了。”

孟景瑞收回思绪,视线落在徐漫漫额头的伤口上。

刚才心底弥漫的愧疚感瞬间烟消云散。

于是道:“很疼吗?”

徐漫漫应了声“嗯”,眼圈再次泛红。

目光瞥向开车的人,开车人跟着附和一句:“那肯定疼,都见血了,你家那口子真狠啊,不是我说,现在有些娘们心眼子多,别看一副柔柔弱弱模样,背地里一肚子坏水。”

“那个,孟同志,你别放心上,我可不是说你家的啊。”

孟景瑞没说话,却将拳头握得更紧了。

的确是他太惯着她了,要不然漫漫也不会受伤。

他要借着这次机会,好好给她个教训。

徐漫漫的伤经军医检查,并不严重。

简单包扎后,便可以出院了。

可孟景瑞却以家属生病需要照顾为由,请了三天假。

坚持让徐漫漫在家休养。

理由是除了额头上的磕伤,她后背也摔到了。

这三天时间,徐漫漫格外粘人。

回到家就说头晕,事事要孟景瑞照顾。

除了吃饭需要他喂,就连上厕所也需要他扶过去。

令他感到好笑的是,无论是喂徐漫漫吃饭,还是扶着徐漫漫,他脑子里总是会出现林念的身影。

她是那么爱他,哪怕他只是煮了白粥喂她,她看自己的眼神也满是抑制不住的幸福。

这种感觉与日俱增,不过两天时间,孟景瑞已经感觉到了煎熬。

明明是给林念一个教训,但现在看来,好像是给他自己。

他有好几次抑制不住冲动,想过去看看林念,但心底那股倔强将他的念头生生掐灭。

终于,熬完了三天,孟景瑞自以为得到了解放。

他甚至憧憬着林念再看到他时,会不顾一切的扑进他怀里.

跟他道歉,说她不该误会了他和徐漫漫。

这么一想,他心情好了不少。

想到林念喜欢吃甜食,尤其是油炸过的花生米,他专门亲自炸好,用油纸包起来,最后还买了一些五颜六色的糖果。

细数日子,明天他们的结婚证也该下来了。

他和林念一样,无父无母。

之前林念跟他提过,结了婚,什么都要成双成对。

这么一想,他又返回去买了一对红手帕,一对红毛巾,以及一双红袜子。

等来到院子,孟景瑞却看到了林念家大门紧闭。

他试探的敲了一下,门吱呀一声应声而开。

他有些好奇,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是冷冷清清的屋子,没有林念的身影,甚至连一点动静也没有。

11

早已踏上去往京城之路的林念,正望着车窗外出神。

其实离开这座城市,林念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惆怅若失是有的,可她不后悔。

视线从窗外的风景收回,无意间落在了她身边的夏骆卿身上。

男人依旧坐的笔直,一双坚定的眼神目视前方,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可又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林念的视线下意识垂下来,便被他那双修长干净的手吸引住。

那双手骨节分明,自然放在腿上,恰好有阳光打在上面,出奇的好看。

她竟不知不觉被他的手吸引住了。

或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夏骆卿扭头看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林念,慌忙收回眼神,可脸颊却悄悄泛起一抹红晕。

这种偷看被抓包的感觉,实在是令人羞愧。

好在夏骆卿并没有说什么,见她不再看他,便又重新目视前方。

车子兜兜转转,开了两天两夜,终于抵达京城。

这个上辈子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其实一点也不陌生。

但现在,她正以自己的身份拥抱这个城市,不再是谁的妻子。

车子直接将她送到家属院,院子算不上简陋,但也并不奢华。

最重要的是,日需品一一俱全。

林念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男人格外细心,屋子里不但应有尽有,甚至小到一针一线都准备齐全。

最重要的是,住的这个地方离京城最大的图书馆只有十分钟距离。

安顿好之后,夏骆卿又告诉了她另外一个消息。

他为她安了排了插班,虽然距离答案不到三个月,但她能以应届生的身份,跟高三生一起复习。

有老师和同学的指导,她便能尽可能快的捡起,即将被遗忘的课本知识。

最初林念的确跟不上,每每她有不懂的问题举手提问,老师都用一种无奈的眼神看她。

可她知道,既然是来学知识的,既然她的目标是考上大学,就要不耻下问。

除了上课期时努力学习,就连课间她也没有休息过。

并且在放学后,为了留出更多的时间看书,她很多时候也是啃着馒头学习。

夏骆卿来看她的时候,她正啃着馒头盯着课本,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影靠近。

直到一只手绕到她面前,将她手里的馒头夺走,她才反应过来。

看到夏骆卿,她很意外,正打算站起来,却被他宽大的手掌又按回去。

“你继续看你的书,只是该吃饭的时候就要好好吃饭,你看你,都在吃些什么?”

夏骆卿晃了晃手里的馒头,林念这才发现,他刚刚哪里蘸的是酱料,分明是拿起馒头往桌子上擦了擦,便往嘴里送。

甚至刚刚捏起的馒头,被她咬过的地方还有灰尘……

她的脸颊再次涨红,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眼睛也不知道应该往哪儿盯了。

还是夏骆卿打破了这样的尴尬。

他指着上面一道,她空着又绞尽脑汁的题道:“这道不会?”

她点头,却又担心他嘲笑自己,这么简单的都不会。

哪知夏骆卿却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开始认真为她解题。

几道题讲下来,林念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

她想不通,一个人怎么能聪明成这样?

但更多的是窃喜,毕竟这样一来,她以后要是有不会的题,就有人帮忙解决了。

要知道,他的解题思路以及知识储备量,可比学校老师要强多了。

12

林念这头正在为备战***夜以继日,压根不知道孟景瑞的天,快塌了!

孟景瑞坐在屋子里,愣了好久。

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可他却在心里安慰自己,或许他来的不是时候,恰好碰到林念出去买菜了。

这么安慰过自己后,他开始收拾东西,甚至打算做饭。

可目光落在屋子里时,那股不安再次变得强烈。

屋子里一尘不染,明明好像什么东西都没少,却又好像什么都少了。

他仔细查看一遍,发现林念的东西全都没了。

她的衣服,她的鞋子,甚至他们唯一一张合照,也被撕个粉碎。

床铺收拾的整整齐齐,却早已经没有她的温度。

她不在家,可是又能去哪里?

她一定只是有事出去了,于是孟景瑞又高高兴兴的去厨房做饭,做完后摆在桌子上,等林念回来给她一个惊喜。

可他从白天等到黑夜,她依旧没有回来。

他就这么固执的坐在黑漆漆的屋子,一言不发。

就在他以为,林念今天晚上不会回来的时候,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抹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

这一刻他有种失而复得的心情,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亲吻她的眉眼。

“念念,你去哪儿了?知不知道找不到你,我都快疯了!”

怀里的人没有吱声,而他也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松开对方,借着屋外撒进来的月光,他才发现,刚刚他搂着的人竟然是徐漫漫。

孟景瑞吓了一跳,赶紧松开徐漫漫:“老徐,怎么是你?”

可徐漫漫却不愿意放开他,抱着他腰肢的手,勒得更紧了。

“是我,孟景瑞,是我,林念不会回来了,她也不会跟你结婚,她走了。”

孟景瑞到底力气大一些,掰开徐漫漫的手之后,还是将她推开了。

“你胡说,她是不会离开我的,除了这里她还能去哪?更何况我们早就递交结婚申请了,最晚明天,结婚证就能下来。”

徐漫漫再次扑上来:“她真的不会跟你结婚了,你走了以后我去打听过,她已经撤销了离婚申请。”

一句话,恍如当头棒喝,孟景瑞踉跄了几步,还是徐漫漫扶住他,他才不至于倒下。

“撤销结婚申请?”

“不可能,她不可能这么做,她那么爱我,一定是你听错了!我现在就找领导核查!”

孟景瑞抬脚就想往外走,徐漫漫再次搂住他:“孟景瑞,你醒醒吧,我怎么可能会骗你?她真的撤销了,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我最爱你,她林念,攀高枝去了。”

孟景瑞失魂落魄,嘴里喃喃道:“不可能,我不相信……除非……我亲眼看见。”

他顾不了徐漫漫抱着她,强行挣脱开,也顾不上现在是领导们休息时间,直接横冲直撞。

当他听到眼前人的答复,整个人愣在原地。

林念她,真的撤销结婚申请了……

徐漫漫见孟景瑞终于死心,此刻满怀希望的看着孟景瑞,说出自己一直以来都想说的话。

“景瑞,我喜欢你。”

“她林念不知好歹,我愿意嫁给你……”

13

因为有夏骆卿协助,再加上林念也足够勤奋,不分日夜的温习课本,以至于她的进步很快。

不过短短一个月,便把上辈子快要遗忘的课本知识全都找了回来。

但她知道,这还不够,想要考上心仪的大学,她就不能掉以轻心,需要更加努力。

夏骆卿的帮助她不是没有看到。

她知道夏骆卿职位不低,刚调到京城工作上肯定也很繁忙。

但他依旧每天都抽出空闲时间,为她辅导功课。

她虽然嘴上没有说,可却默默记在心里。

这个男人的好,她日后一定好好报答。

最令她意外的是,夏骆卿这一次还带来了复习资料,看到这些资料,林念更加欣喜。

那是她梦寐以求的思维导图。

知识点像大树一样盘根错节,却又条理清晰,对她日后的复习帮助很大。

她谢过之后,忍不住好奇询问:“夏同志,这些资料你都是从哪儿找来的,实在是太先进太有用了。”

要知道这种东西,还是上辈子她辅导女儿学习,才见过的。

夏骆卿没有说话,只是道:“用着顺手就行。”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话很少,做事却处处周全。

知道他不想说,她便也不再追问下去,但见夏骆卿给她讲题时,一笔一划写下的内容,熟悉的字迹让她瞬间顿悟。

这些笔记,都是他整理出来的。

纸张很新,字迹也并非年代很久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最近整理出来的。

也就是说,他除了陪自己复习之外,还在其他时间为她整理这些。

内心突然涌起一阵暖意,让她的鼻子开始有股酸胀的感觉。

要知道,自从爸爸妈妈去世后,外婆也相继离世,再也没有人会这样默默为自己付出了。

痴痴盯着这个男人许久后,她才别过头,偷偷平复好自己的情绪,道了句:“夏同志,谢谢你。”

其实林念知道孟景瑞迟早会找到自己。

毕竟她从家属院离开,总会有人看到。

因此她不止一次在心里祈祷,他找过来可以,但请务必晚一些。

可天不遂人愿,夏骆卿又一次过来帮她复习功课的时候,临走前道了句。

“孟同志来京城了,他想见你。”

说完,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如常。

她知道,见与不见,决定权在她,夏骆卿绝对不会逼她做不想做的事。

要面对的事情总归要面对,无非是时间问题。

思索片刻后,她问:“好,什么时候?”

夏骆卿道:“明天。”

林念点头,内心最后那抹不安,也化为乌有,她点头应声:“好。”

14

“老孟,你是不是疯了?为了那个一个女人,居然想去京城?”

“知不知道你的岗位在哪里?擅自离开岗位,后果会很严重!”

孟景瑞坐在林念的床上,垂着脑袋,任由徐漫漫发泄对自己的控诉。

他知道他没疯,甚至清醒得很。

那一日徐漫漫的表白,他没有回应。

不是没发现过徐漫漫的情愫,可他心里的妻子只能是林念,却没想到林念这次真的不要他了!

这一个月以来,他度日如年,这种转变就连领导都发现了。

最开始只是斥责他,后来变成开导,可开导无用之后,便也任由他去。

其实最初他也想不到林念会去哪里。

甚至觉得林念只是和他赌气,把希望一直寄托在明天,告诉自己林念明天就会回来。

可日复一日,他依旧没有等到她。

他快被逼疯了,开始一有时间就四处打听林念的踪迹,好在后来总算有点眉目。

有人告诉他,看到林念上了一辆特批军用车。

至于去哪,没有人知道。

他想了很多,最后想到了林念出现在首长办公室那天。

那时候他忽略的一切,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她看向自己眼底的悲凉以及慌乱,很明显那天是有事瞒着自己。

可他明明察觉到了,却忽略了。

他心中有个强烈的想法,林念或许真的和夏首长一起离开了。

只要他去了京城,就还有希望让他回心转意。

心中的信念崩塌开始于昨天晚上。

他躺在林念睡过的床上时,无意间在枕头底下摸到一个东西,才知道了她到底有多决绝。

那是他们的结婚申请书,曾经上面写着他们名字的地方,已经被她划掉。

最重要的是,这份申请书,已经被她撕成两半。

所以,他必须尽快去找她,不论付出什么代价。

孟景瑞不回答徐漫漫的话,徐漫漫也很生气。

她伸手捶打着孟景瑞的胸口,一遍遍质问:“你说啊,难道你不要自己的前程了吗?”

只要一想到孟景瑞为了林念变成这样,徐漫漫的无名之火就更加旺盛。

孟景瑞抬起头,终于回答了她的话:“我已经跟领导申请前往京城一趟,领导那边同意了。”

“同……”

徐漫漫瞪大了眼睛,原本想再骂一骂孟景瑞,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原本瞪眼的眼睛逐渐弯下来,随后放缓语调:“好,既然如此,老孟,我跟你一起去。”

“爱屋及乌的道理我懂,老孟,你放心,我会帮你,向她澄清一切,求她回到你身边。”

15

林念想过无数次和孟景瑞再见的场景,却怎么都没想到赴约的会是徐漫漫。

不过想一想,也在情理当中了。

毕竟这是他形影不离的女兄弟,怎么可能放任他来这么远的地方,单独见自己。

她一点也不想见到这个女人,所以在察觉到这一点后,转身便走。

可徐漫漫并不打算放过她,大步上前抓住了她的胳膊。

她还没反应过来,徐漫漫已经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

“林同志,你真的误会我跟老孟了,我俩什么都没有,他也是真的爱你,请你相信我也相信他好不好?”

林漫漫说这些话的时候,恰好有几个同学路过,他们纷纷好奇地看向她们,惹的林念一阵面红耳赤。

她匆匆抽回自己的手,压低嗓音道:“徐漫漫,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徐漫漫压根不起来,继续抱着她的胳膊:“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肯相信?难道真的让我给你磕头吗?”

徐漫漫的话音刚落,身边便走过来几个女学生。

见到她跟徐漫漫之后,便七嘴八舌起来。

“看到没?她就是那个女***,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女***,呸!不要脸,这种人就应该拉去枪毙!”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句,当众***徐漫漫之后,似乎还觉得不解气,不一会臭鸡蛋以及烂菜叶子,也已经朝着徐漫漫砸来。

徐漫漫躲避不及,身上被砸了臭鸡蛋,狼狈极了。

更有甚者冲过来,狠狠的将徐漫漫推在地上。

猝不及防的一幕连林念都没有料到,不等她出声阻止,一旁躲着的孟景瑞冲了过来。

他将围过来的女生呵斥开,挡在了徐漫漫面前。

脸上浮现的,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担忧。

“让开!你们都让开!你们这是诽谤,这是故意伤害,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让警察抓了你们!”

原本围着徐漫漫的几个人闻言,只能讪讪离开。

孟景瑞却在这时扶着徐漫漫,冲着林念吼起来:“林念,你也太过分了!”

“都说了我跟她什么都没有,你这么做是想毁了她吗?”

林念红着眸看孟景瑞,一字一句道:“你怀疑那些人是我找来的?”

徐漫漫在这时候哽咽道:“老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根本不认识那些人,也是第一次来京城,更是第一次来这里,她们为什么突然冲过来骂我,还要打我?”

孟景瑞低头看向徐满满,语气变得温柔起来:“别怕,有我在。”

说着又冲着林念冷声道:“难道不是吗?除了你,还能有谁?林念,你不要太过分了。”

林念突然就笑了。

她不明白,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孟景瑞还千里迢迢跑到京城,要跟她见一面。

他们有什么好见的?

她来这里不过是成全他们,现在又算什么?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林念看向周围的人,看着大家用诧异好奇的目光盯着她,茫然失措的感觉越来越浓。

无助、悲凉。

她想逃离这里。

就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一个高大挺拔的军绿色身影突然出现,挡在了她面前。

熟悉的安全感又将她笼罩起来,她看向来人,喉头滚了滚:“夏同志……”

夏骆卿微微蹙起眉头,视线扫向面前站着的一男一女,以及周围围观的人。

而后威严的声音响起:“都在这里干什么?散了吧。”

所有人不敢再议论,也不敢再停下脚步凑热闹,纷纷离开。

眼看林念的身形晃了晃,整个人仿佛一碰就碎,夏骆卿的心口突然像是被针扎过,密密麻麻的疼。

他一手攥住了她的胳膊,原本紧抿的薄唇轻启:“我这就去让他认清那个女人的真面目。”

16

夏骆卿抬脚,准备上前,却被林念一把抓住。

“别。”

“求你,带我回家。”

这句话说完,林念直接晕了过去。

夏骆卿的瞳孔骤然紧缩,赶忙将林念接住。

随后看了一眼身后的孟景瑞以及徐漫漫,抱着林念便离开了。

林念再醒来,已经躺在床上了。

她就这么躺着,盯着天花板发呆。

夏洛卿就在她身边守着,见她醒来,淡淡解释道:“我已经派人查过了,的确如我所料,那些人是那个女同志自己找来的。”

“她这么做,无非是想让孟景瑞误会你。”

林念点头,心中早已了然。

偏偏夏骆卿都能一眼看出来,和她相处了近乎二十年的孟景瑞,却一无所知。

夏骆卿再次出声:“既然事情的真相已经查明,你若是想告诉他,我可以让那些人出面作证。”

林念语气平静道:“不用了,我和他早就撤销了离婚申请,从今往后桥归桥路归路,我们再也不会有任何瓜葛。”

夏骆卿静静的看着林念,虽然早就猜到了这一点,可听到她亲口说出来,内心竟洋溢起一抹快意。

看来,她是真的放下了。

只是林念没想到,第二天中午去食堂打饭,她竟然又碰到了孟景瑞。

林念狐疑孟景瑞怎么还没有离开,但很快又清空了大脑。

他走不走,都与她无关。

于是扭头就走,哪知孟景睿却挡在了她面前,自顾自的解释起来。

“我跟部队申请过,要参加答案,领导已经特批,允许我留在这里学习。”

“老徐也会留在这里,念念,昨天你对老徐做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前提是你必须当面给她道歉。”

林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问了句:“你让我跟她道歉?”

孟景瑞点头:“是。”

林念冷笑着开口:“孟景瑞,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肯相信,那件事跟我无关。”

“还有,我绝对不会跟她道歉。”

听到林念的话,孟景瑞突然有些烦躁,现在的林念和以前的林念判若两人。

以前的她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现在蛮横不讲理,甚至还频频做出伤害徐漫漫的事。

再结合之前徐漫漫的话,他忍不住开口:“原来你在外面真的有相好的了。”

林念闻言,毫不犹豫的甩过去一巴掌。

“孟景瑞,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现在就走,我不想看到你。”

她这一巴掌落下,徐漫漫便赶了过来。

扶助孟锦瑞后,仔细端详着他的脸,而后拧起眉道:“林念,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你造谣我没关系,也可以不跟我道歉,毕竟我糙老爷们一个没你们女的那么脆弱,但你知不知道,过去的一个月里,他为了你茶不思饭不想?”

“你就这么狠心,为了别的男人这么对她?”

徐漫漫的声音很大,加之食堂的人很多,很快便有一堆人围了上来。

有刚才听到对话的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

与之前不同的是,他们这次鄙夷的目光看向的人是林念。

可徐漫漫非但没有罢休,声音反而越来越大。

“林同志,人要懂得适可而止,跟老孟回去吧。”

“难道你真的想让你跟别的男人私奔的事,闹到人尽皆知吗?”

17

林念脑子里嗡的一声,她怎么都无法想象,私奔这个字眼会跟自己扯上关系。

尤其是徐漫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更让她难堪。

眼看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林念想逃走,可周围将她挤的水泄不通。

不知道是谁狠狠地推了她一把,林念一个不留神磕在架子上,随之跌倒。

架子上的餐具也跟着掉落,全都砸在她身上。

看到她这副狼狈模样,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笑出声,接着,整个食堂都爆发出哄笑声。

林念抬起头看向人群,徐漫漫就站在她不远处,看她的眼神满是得意。

至于孟景瑞,当初哪怕她被绣花针扎破手指,都要心疼半天,如今看着这副狼狈模样,不为所动。

一个身影出现,现场立马变得鸦雀无声。

那人挤开围着她的人群,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外走。

林念闭着眼,把头埋在对方怀里,不想去看周围人鄙夷的眼神,只想就这么变成透明人。

直到被带回家,林念才敢把头从夏骆卿怀里抬起。

只是此时,那个平时看起来格外坚强的姑娘,已经泪流满面了。

夏骆卿想抬手擦掉她脸上的泪痕,最终又停在半空,只道了句:“别怕,今天的事我会解决。”

林念擦干眼泪,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最后看着他道:“我不想去学校了,不想再看到那两个人,影响我学习。”

夏骆卿几乎没有多做思考,应道:“好,我答应你,不过,我也有个要求,希望你答应。”

这还是这个男人第一次提出要求,林念只是迟疑片刻,便点点头:“好,你说。”

夏骆卿顿了顿,接着凑到她耳畔,轻声说了一句话。

只这一句,林念立马面红耳赤起来。

她看向夏骆卿,再次询问:“可是这样做,会不会对你有不好的影响?毕竟经过这两次,我已经……”

夏骆卿打断她的话道:“你尽管回答我的话,答应,还是不答应。”

闻言,林念点了点头:“我答应。”

办理休学后,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林念都在家里复习。

至于夏骆卿,则像往常一样负责答疑解惑。

孟景瑞接连几天没有看到林念,也有些着急了。

虽说他觉得那天林念的确太过分了,可自己眼睁睁的看着她摔倒而置之不理,做的也不对。

明明他之所以来京城,是为了挽回她的。

这么一想,孟景瑞开始跟同学打听。

被他询问的同学一听林念的名字就笑了:“她啊?休学了,出那么大事肯定没脸来学校。”

徐漫漫见孟景瑞愣在原地,主动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道:“女的就是这样,尤其是林念,你又不是不知道。”

孟景瑞却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开口:“对,她现在在这里,我就还有机会,我要去找她。”

18

林念刷完最后一道题,打算伸个懒腰时,门就被人敲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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