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员告知她,所有手续将在十日后正式生效。
回到那座冰冷的豪宅时,夜幕已深。
门厅灯光温暖,却驱不散她心底寒意。
坐在沙发上的谢宴行一见她,立刻起身,眼底布满血丝,颓唐之色尽显,却在看到她瞬间化为失而复得的狂喜,疾步冲来紧紧抓住她的肩膀:“老婆!你怎么又不回消息?我差点把整个城市翻过来找你!”
他力道大得惊人,仔细确认她安然无恙后,眼底骇人的红潮才缓缓褪去。
阮初夏怔怔望着他,恍惚想起自己被绑架救回后,他也是这般,不眠不休、滴水不进地守在她病床前,最后生生熬到胃出血入院。
此后,只要她超过一小时失联,他的短信电话便会密集轰炸,不惜调动所有资源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她。
直至此刻,她仍无法相信,这个爱她如命的男人,怎会背叛得如此彻底?
她唇瓣微颤,努力咽下喉间翻涌的苦涩,声音平静得可怕:“手机没电了,忘了回复,抱歉。”
谢宴行猛地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发顶,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轻颤:“傻瓜,是我的错,你永远不需要向我道歉。”
他越是表现得深情不移,她的心便越是疼得抽搐。
他怜惜地亲亲她发顶,牵着她到沙发坐下,语气宠溺得能溺毙人:“累坏了吧?让老公给你按按腿。”
“桌上是你爱吃的糕点,先垫垫肚子。”
说完,他自然至极地屈膝半跪在她脚边,手法娴熟地为她**小腿。
阮初夏垂眸看着这个身家亿万、此刻却甘愿俯首为她揉腿的男人,一阵恍惚。
自那次绑架后,她的身体落下病根,时常酸痛难忍。
他得知后,推了所有事务,重金聘请国手苦学推拿月余。
**完毕,他接过佣人递来的热毛巾细细擦手,又系上围裙,柔声道:“饿不饿?我去给你做饭,很快就好。”
话音刚落,他手机响起。
谢宴行瞥见屏幕,神色微不可察地一变,轻轻放下围裙:“我去接个电话。”
他特意走到远处阳台,拉上玻璃门隔绝声音。
他一离开,周围佣人便低声感慨。
“先生对太太真是没话说,这糕点排队三小时起步,先生再忙也每周亲自去买,从不假手于人。”
“是啊,太太每次出门回来,先生必定亲自给她放松。”
“先生还每月钻研新菜式做给太太吃,这样的好男人,真是世间罕有!”
阮初夏沉默地听着,心底只剩一片荒芜的自嘲。
所有人都赞叹他的情深似海,谁又知道,这深情底下藏着怎样不堪的真相?
她方才看得分明,那条信息,来自李安安。
谢宴行很快回来,面带歉意:“老婆,公司有急事,饭只能明天再给你做了。”他转向佣人,语气不容置疑,“照顾好夫人,有任何情况立刻向我汇报。”
随即在她额间印下一个温柔的吻。
她睫毛轻颤,在他转身欲走时猛地拽住他衣袖,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哀切:“非要现在去吗?明天处理不行?”
以往只要她开口,无论多重要的项目,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推掉陪她。
但此刻,他犹豫了。
阮初夏扯出一个惨淡的笑,缓缓松开手:“你去吧。”
她的语气浸透着某种心如死灰的哀伤,令人不安。
谢宴行心头一紧,手机再次催命般响起,他匆匆搂了搂她,哄道:“乖,我尽快回来。”
说完又吻了吻她的手才大步离开。
掌心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她却只觉得冰冷刺骨。
鬼使神差地,在他离开后不久,她也跟着出了门。
她驾车一路尾随。
男人并未回公司,而是径直驶向一处高档公寓。
李安安早已等在楼下,见到那辆熟悉的迈***,立刻欣喜地迎上前。
谢宴行下车,长腿迈出,语气却疏离冰冷:“我说过,下班时间不要随便联系我。万一被我太太察觉,你担待得起?”
李安安脚步一顿,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眼圈瞬间红了:“对不起。我只是怕你不来,才忍不住打电话。”
女人一身白裙,在夜风中显得单薄又可怜。
谢宴行神色缓和些许,张开手臂:“过来。”
李安安立刻惊喜地扑进他怀里。
这一幕,尽数落在后方车内的阮初夏眼中,心脏如同被狠狠捅穿。
“走吧,去你公寓。”谢宴行牵起女人的手,李安安却拽住他,软语撒娇:“你好久没陪我逛超市了,我们买点菜回去自己做,好不好?”
男人眉头微蹙,终是妥协:“仅此一次。”
李安安立刻笑靥如花,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
两人十指紧扣,在超市货架间穿梭挑选,俨然一对恩爱夫妻。
阮初夏如同自虐般跟在他们身后。
她亲眼看见,谢宴行皱着眉拒绝李安安递来的油腻试吃品,却在触及对方受伤眼神后,低头张口吞下。
“满意了?”男人语气无奈,却藏着一丝纵容的宠溺。
她难以置信,那个洁癖严重、饮食极度清淡的谢宴行,竟为李安安一破再破原则。
李安安又抱了一大堆零食,却在男人威严的注视下,委委屈屈地一件件放回货架。
谢宴行见她失落,忽然开口:“垃圾食品少吃点。”
顿了顿,补充道:“今晚,我给你做你最喜欢的海鲜烩。”
阮初夏的心口仿佛被重锤击中,痛得几乎弯下腰。
他曾发誓,这辈子只为他名正言顺的妻洗手作羹汤。
如今,他不仅吃了李安安喂的食物,还要为她下厨。
结算时,她刻意落后几步。
却仍清晰看见,谢宴行极其自然地从收银台旁的货架上取下几盒***。
收银员目光暧昧地扫过两人。
李安安羞得满脸通红,直往他怀里躲。
男人低笑,语气带着狎昵:“现在知道害臊了?你身上哪里我没看过。”
收银员也跟着脸红低头。
谢宴行面色如常:“结账。”
她的心在滴血,眼睁睁看着男人一手提着购物袋,一手紧握李安安的手走向马路对面。
她如同游魂般跟过去。
却被几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拦住了去路。
她吓得脸色惨白,慌忙朝马路对面那个熟悉的身影嘶声喊道:“谢宴行!”
小混混立刻捂住她的嘴。
他脚步一顿,似要回头。
李安安却适时地“嘤咛”一声,软软偎向他肩膀,语气虚弱:“宴行,我头好晕。”
谢宴行立刻收回视线,毫不犹豫打横抱起李安安,快步走向公寓大堂,再也没有回头。
只要他回头看一眼。
哪怕一眼。
可他沒有。
她的眼泪大颗砸落,绝望如潮水灭顶。
小混混猥琐的笑声贴着耳廓:“小美人,陪哥哥们玩玩。”
脏手在她身上胡乱摸索,她惊骇尖叫,狠狠一口咬在捂她嘴的手上。
对方吃痛咒骂,一巴掌扇来:“**!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拼尽全力挣脱,不顾一切地狂奔,身后是穷追不舍的脚步声和污言秽语。
就在即将被抓住的刹那,一辆车鸣着笛驶过。
混混们啐了一口,悻悻散去。
她瘫坐在公交站台的长椅上,劫后余生的恐惧让她浑身发抖。
手机屏幕亮起,他的短信如期而至:“老婆,加班还要持续一会儿,你先睡,记得梦里要有我。”
她望着那行字,眼泪无声流淌。
原来他是要去陪伴他法律上的妻子。
所以连一眼,都吝于分给她这个“外人”。
谢宴行,若你知道我方才险些遭遇什么,可会有半分悔意?
夜风凄冷,她敲下一行字:“是在加班,还是在陪你的合法妻子?”
最终,却一个字一个字删除,只回了一个简短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