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薰精油的气息还萦绕在鼻尖,温热的能量石仿佛刚刚从我背上移开,每一寸紧绷的肌肉都舒展到了极致。
我窝在闺蜜萧雅家的沙发里,慢悠悠地喝着她给我温好的花茶,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疲惫的骨头,只剩下轻飘飘的惬意。
这是三年来,第一个完全属于我自己的周六。
没有油烟,没有熊孩子的尖叫,没有大姑姐陈芳理所当然的颐指气使,更没有我那个只会说“一家人嘛”的老公陈伟。
晚上九点,我才不紧不慢地摸出手机,长按开机键。
屏幕亮起的瞬间,信号恢复,通知栏像是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入。
几十个未接来电,红色的数字刺眼地排列着,绝大部分来自同一个名字--婆婆。
紧接着,微信的提示音也开始密集地响起。
我点开,婆婆的头像上挂着一个鲜红的“99+”。
最新的一条,是半小时前发来的语音。
我点了播放,听筒里立刻传来王秀英那尖锐又饱含怒气的声音,仿佛能刺穿我的耳膜。
“李沁!你人呢?你妹一家来了,没人做饭,他们吃什么!”
那语气里的理所当然,那种把我当成御用厨娘的质问,熟悉得让我恶心。
我面无表情地将语音条又听了一遍,然后是第二遍。
那股压抑在心底多年的火,非但没有被她的怒吼浇灭,反而腾地一下,烧得更旺了。
一股从未有过的痛快感,像是电流,从我脚底窜到头顶,让我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
我嘴边甚至勾起了一抹冷笑。
萧雅递给我一块切好的蜜瓜,看我的表情,挑了挑眉:“战况激烈?”
我把手机递给她,让她自己听。
萧雅听完,嗤笑一声:“嚯,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欠了她家八百万,等着你开锅还债呢。”
我拿回手机,找到婆婆的号码,直接回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秒接,王秀英的咆哮声立刻穿透了听筒。
“李沁!你死到哪里去了!一天到晚不接电话,你长本事了是吧!”
我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等她那阵歇斯底里的怒火喷完,才用一种我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平静语气开口。
“妈,我不在家。”
“我当然知道你不在家!我问你为什么不在家!你妹,你外甥,你外甥女,一家人饿着肚子等你回来做饭,你倒好,在外面逍遥快活!有你这么当儿媳妇的吗?”
“他们是客人。”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既然是客人,饿了,可以点外卖。”
电话那头猛地一滞。
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这样回答。
几秒钟的死寂后,是更加猛烈的爆发。
“外卖?你让他们吃外卖?你妹一家每周来,你就这样待客?你这是存心的!李沁我告诉你,你就是故意的!”
我握着手机,指尖冰凉。
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她的话刺得生疼。
是啊,我是故意的。
可这份故意,是被他们经年累月的无耻索取给逼出来的。
我的退让,我的隐忍,在他们眼里,不过是我应尽的本分。
我深吸一口气,语气比刚才更加坚决。
“妈,今天是周六,我休假。”
“我没有义务。”
“嘟…嘟…嘟…”
婆婆气得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另一个熟悉的号码就跳了进来。
陈伟。
我划开接听,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焦急,但更多的是一种和稀泥式的无奈。
“小沁,你跑哪儿去了?妈都快气疯了,你跟她说什么了?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闹成这样干什么?”
“一家人?”
我听到自己冷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自嘲和无尽的失望。
我的眼眶瞬间就湿了,积攒了三年的委屈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争先恐后地往外涌。
“陈伟,在你眼里,只有你妈你姐是你的一家人吗?”
“我呢?我是什么?给你们全家做饭洗碗的免费保姆吗?”
“你问过我一句,我愿不愿意吗?”
电话那头的陈伟支支吾吾,他总是这样,一遇到实质性的问题,就开始回避。
“我……我这不是看你平时工作太累,想让你周末休息休息嘛……”
“休息?”
我直接打断他这可笑的借口,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我的休息,就是让你姐拖家带口地来我家‘清盘’?把我的冰箱吃空,把我囤的零食搬走,把家里搞得一团糟,然后你跟在我屁股后面说一句‘辛苦了老婆,一家人嘛’?”
“陈伟,你摸着良心问问你自己,这叫休息吗?这叫上刑!”
陈伟彻底沉默了。
他无话可说。
因为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血淋淋的事实。
萧雅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我身边,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
那只手的温度,坚定而有力,给了我一种无声的支撑。
我挂断电话,将脸埋进手掌,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但这一次,我的心里没有半分软弱。
我知道,战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