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他是将我从火场里救出来的神明。后来,他亲手将我推入了另一个冰冷的地狱。
我跪在碎瓷片上,血染红了裙摆,而他拥着他的心上人,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
可当那封和离书真的摆在他面前时,他却红着眼,第一次失了态。1.「跪下。」
顾诀的声音比窗外的冬雪还冷。我看着满地的碎瓷片,那是他特意为苏清晚寻来的前朝贡品,
一只青釉花樽。「不是我。」我开口,声音有些哑。苏清晚倚在顾诀怀里,柔弱地咳了两声,
眼圈泛红。「阿念妹妹,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都怪我的猫顽皮,跳上了桌案……」
她话说得轻巧,却字字句句都将罪责引到我身上。顾诀搂紧了她,看向我的眼神里满是厌弃。
「还要我再说一遍吗?」他耐心告罄。我没再说话,撩起裙摆,直直地跪了下去。
尖锐的瓷片瞬间刺破了布料,扎进皮肉里。很疼。但我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挺直了背脊。
苏清晚的猫叫「雪团」,此刻正被她抱在怀里,安逸地打着呼噜。它雪白的爪子上,
还沾着一点刚才打翻的墨迹。而我,侯府明媒正娶的夫人,却要为一只猫的过错,
跪在这冰冷的碎瓷上。顾诀的目光从我身上扫过,没有丝毫停留,仿佛我只是个碍眼的物件。
他低头,温柔地为苏清晚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吓到你了。我让下人把这里收拾干净。」
「阿诀,」苏清晚拉住他的袖子,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姐姐她……会不会太严重了?
毕竟是妹妹的错。」顾诀冷笑一声。「她该受着。连只猫都看不住,要她何用?」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淬了冰的锤子,狠狠砸在我心上。我嫁给顾诀三年。这三年来,
我为他操持侯府,为他调理身子,为他应酬官场女眷。我以为,就算没有爱,
也该有几分敬重。直到三个月前,苏清晚的出现,将我所有的以为击得粉碎。
她是他的青梅竹马,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而我,不过是他当年随手从火场里救出来,
又顺理成章娶回家的一个责任。我的膝盖已经麻木,血顺着小腿流下来,
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暗红。顾诀终于带着苏清晚离开了。他甚至没回头看我一眼。
下人们鱼贯而入,手脚麻利地收拾着地上的狼藉,他们走过我身边,
目光里带着或同情或鄙夷的神色,却无一人敢上前半步。我是这侯府的女主人。
我也是这侯府里,最卑贱的囚徒。2.膝盖上的伤,养了七八天才好。入夜,
顾诀一身酒气地回了房。这是苏清晚回来后,他第一次踏足我的院子。他没有点灯,
径直走到床边,扯开我的被子,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压了上来。黑暗中,
我闻到他身上除了酒气,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清甜香气。是苏清晚惯用的熏香。
我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我没有挣扎,任由他动作。
他似乎有些意外我的顺从,动作顿了顿,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打量着我的脸。
「怎么不闹了?」他问,声音带着一丝嘲讽。以往,他这样对我,我总会反抗,会质问。
可现在,我累了。「侯爷想如何,便如何吧。」我平静地开口。他似乎被我的态度激怒了,
动作变得粗暴起来。结束后,他很快起身,没有丝毫留恋。他穿好衣服,
走到桌边倒了杯冷茶一饮而尽。「明日宫中设宴,你准备一下。」「苏姑娘也去吗?」我问。
他的动作一滞,回头看我,眼神冰冷。「她身子弱,见不得那些场面。」
「那你为何要带我去?」「沈念,」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认清你自己的身份。
你是侯府夫人,这是你的职责。」职责。原来,我于他而言,只剩下这两个字。
我忽然想起三年前,他将我从那场大火里抱出来的时候。我的手臂被烧伤,他衣衫华贵,
却毫不在意地将我抱在怀里,亲自为我上药。他的手指很温柔,触碰到伤口时,
还会轻轻吹气。「别怕,以后有我。」那时他的声音,是我听过最动听的话。可如今,
那个温柔的顾诀,被岁月和另一个女人,消磨得一干二净。第二天,我盛装打扮,
跟着顾诀进了宫。宴会上,觥筹交错,歌舞升平。我端坐在顾诀身边,为他挡酒,
与各家夫人周旋,应对自如。所有人都夸赞顾诀娶了个贤内助。顾诀脸上带着得体的笑,
却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对我冷冷地说:「演得不错。」我的心,在那一刻,彻底凉了。
宴会过半,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突然走到我们席前。「侯爷,夫人,陛下有请。」
我与顾诀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跟着太监穿过长廊,来到***的暖阁。
皇帝正与一位雍容华贵的妃子下棋,看到我们,笑着招了招手。「顾爱卿,令夫人,
不必多礼。」落座后,皇帝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几分探究。「朕听闻,
令夫人的刺绣乃京城一绝?」我心下一惊,不知皇帝为何突然提起这个。还未等我回答,
顾诀已经替我开了口:「陛下谬赞了。内子只懂些皮毛,登不得大雅之堂。」他的话,
看似谦虚,实则是否定。我捏紧了袖中的手。我的刺绣,是他亲手教的。他说我的手很巧,
天生就该握绣花针。3.皇帝笑了笑,不置可否。「朕的爱妃,
近来偶得一幅前朝绣品《百鸟朝凤图》,只可惜岁月久远,有些残破。
听闻侯夫人的『双面异色绣』技艺精湛,想请夫人帮忙修补一二。」我心中一凛。
双面异色绣,是我母亲的独门绝技,早已失传。我会这门手艺的事,除了顾诀,无人知晓。
我的目光不由得投向他。是他告诉皇帝的?为了什么?顾诀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
他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能为娘娘分忧,是内子的福气。」他替我应下了。
我没有反驳的余地。那幅《百鸟朝凤图》被抬了上来,确实是稀世珍品,
只是右下角有处明显的破损,几只凤凰的尾羽断了线,颜色也有些黯淡。修补这样的古物,
耗时耗力,更耗心神。稍有不慎,便会毁了整幅绣品。皇帝的意思很明显,
这是个烫手的山芋。接下来的半个月,我几乎足不出户,整日待在绣房里。
双面绣本就极耗眼力,更何况是修补古物,需要配出与原物一般无二的丝线颜色,
再用几乎看不见的针脚缝合。我每天只睡两三个时辰,眼睛又酸又涩,看东西都开始模糊。
顾诀一次也没有来看过我。他所有的空闲时间,都陪着苏清晚。我听丫鬟说,
他带苏清晚去城外的别院赏梅,带她去京城最有名的酒楼听曲,
还为她寻来了西域进贡的夜明珠。这些,都曾是独属于我的。他曾说,侯府的梅花,
只为我一人而开。他曾说,世间所有的曲子,都不及我轻声哼唱。他曾说,再亮的明珠,
也比不上我的眼睛。如今,这些话,他都说给了另一个人听。这天夜里,我正在灯下赶工,
绣房的门突然被推开。我以为是送宵夜的丫鬟,没抬头。「还在绣?」
顾诀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手一抖,针尖扎进了指腹,一滴血珠渗了出来。
我慌忙将手藏进袖子里。他走过来,拿走了我手中的绣绷,借着烛光仔细端详。「还不错。」
他评价道,语气听不出喜怒。我低着头,没有说话。「手伸出来。」他命令道。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手伸了出去。他捏住我被扎破的手指,眉头微蹙。「这么不小心。」
他的语气里,似乎有一丝责备,又似乎有一丝……别的什么。我的心,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些药膏,轻轻涂抹在我的伤口上。清凉的触感传来,
缓解了刺痛。「别熬太晚。」他放下我的手,转身要走。「顾诀。」我叫住他。他停下脚步,
没有回头。「为什么?」我问,「为什么要把我会双面绣的事告诉陛下?」他沉默了片-刻。
「苏清晚的身子,需要一味珍稀的药材吊着,那味药,只有皇家贡品里有。」
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与我无关的事。我的血,瞬间凉了。原来如此。
为了给他的心上人换一味药,他不惜将我推出去,做这吃力不讨好的苦差。
我忽然觉得很可笑。我这半个月的殚精竭虑,在他眼里,不过是换取药材的工具。
「我知道了。」我轻声说。他似乎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那一夜,我绣完了最后一针。天亮时,
我将修补好的《百-鸟朝凤图》交给了前来取件的太监。太监验看后,赞不绝口。当天下午,
皇家的赏赐和那味珍贵的药材,就一同送到了侯府。顾诀亲自将药材送去了苏清晚的院子。
而我,因为耗尽心神,大病了一场。4.我病得昏昏沉沉,整日躺在床上。
顾诀来看过我一次,只待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站在床边,看着我苍白的脸,眉头紧锁。
「怎么这么娇弱?」我没有力气反驳。他留下几句「好好休养」便走了,
大概是觉得我扫了他的兴。我病了三天,苏清晚也「病」了三天。府里的下人都说,
苏姑娘是心疼侯爷,日夜操劳,才跟着一起病倒了。顾诀衣不解带地守在她床前,亲自喂药。
而我的房里,只有丫鬟按时送来的汤药,苦涩难咽。这天,我稍稍有了些精神,
撑着身子想下床走走。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两个小丫鬟在廊下窃窃私语。「听说了吗?
侯爷要带苏姑娘去江南看花了。」「真的?那夫人怎么办?」「夫人?
你还指望侯爷能想起她?没看见这几日,侯爷的眼睛都快长在苏姑娘身上了。」「也是,
苏姑娘那样的美人,又温柔又体贴,哪个男人不喜欢?不像夫人,整日冷着一张脸,
跟个冰块似的。」我扶着门框,指节泛白。原来在他们眼里,我竟是这样不堪。我退回房里,
坐到梳妆台前。镜中的女人,面色憔悴,眼下带着青黑,确实毫无生气。
我曾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也曾明媚爱笑。是这三年的婚姻,是顾诀的冷漠,
将我一点点变成现在的模样。傍晚,顾诀来了。他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锦袍,衬得他越发俊朗。
「身体好些了?」他问,语气平淡。「劳侯爷挂心,死不了。」我扯了扯嘴角。
他似乎不悦我的语气,眉头又皱了起来。「过几日,我要带清晚去江南住一阵子,府里的事,
你多担待。」他用的是通知的语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好。」我应道。
他大概又一次意外我的平静,多看了我两眼。「你没什么想说的?」「祝侯爷和苏姑娘,
一路顺风。」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沈念,
你非要这样阴阳怪气吗?」「我只是说了侯爷想听的话。」「你!」他似乎想发火,
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他从袖中拿出一个锦盒,放到桌上。「这个给你。」我打开,
里面是一支成色极好的暖玉簪子。是我之前在铺子里看中,却没舍得买的。如果是在从前,
我一定会欣喜若狂。可现在,我只觉得讽刺。「无功不受禄。」我将锦盒推了回去。
「给你就拿着。」他的语气强硬起来,「别不识抬举。」他以为,一根簪子,
就能弥补他带给我的伤害吗?他以为,他偶尔的施舍,我就该感恩戴德地接着吗?
「侯爷还是留给苏姑娘吧,她身子弱,戴着暖玉,正好。」我的话,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
他一把挥掉桌上的锦盒,簪子摔在地上,断成了两截。「沈念!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动你?」
他上前一步,捏住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我被迫仰起头,
对上他盛怒的眸子。那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惜。我忽然笑了。「你动我,动的还少吗?」
我指了指我的膝盖,又指了指我的心口。「顾诀,这里,这里,哪一处不是你动的?」
他的手一僵,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那情绪转瞬即逝,又被冰冷的怒意取代。
他甩开我,力道之大让我踉跄着撞到了桌角。「不可理喻。」他丢下这四个字,拂袖而去。
我看着地上断掉的玉簪,就像看着我那段同样支离破碎的婚姻。再也,回不去了。
5.顾诀和苏清晚最终还是去了江南。他离开的那天,天气很好。我站在侯府的门楼上,
看着他们的马车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路的尽头。没有想象中的心痛,
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他不在的日子,府里安静了许多。我不用再看他冷漠的脸,
不用再听苏清晚那些明褒暗贬的话,也不用再扮演那个贤良大度的侯府夫人。
我开始为自己而活。我让人把我关了三年的琴重新搬了出来,指尖拂过琴弦,生疏却熟悉。
我重拾画笔,在宣纸上画下故乡的山水。我甚至换上男装,溜出府去,在茶馆里听说书,
在酒肆里与人拼酒。我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嫁人前的沈念,肆意而鲜活。这天,
我在京城最大的书局里看书,意外遇到了安王殿下,萧景珩。萧景珩是当今圣上的弟弟,
闲散王爷,为人风趣,素有才名。我们曾在一场诗会上见过,有过几面之缘。「侯夫人?」
他认出了我。我穿着男装,本以为能蒙混过关,没想到还是被他一眼看穿。
我有些尴尬地行了个礼。他却毫不在意地笑了。「夫人这身打扮,倒是别致。」
我们聊了几句诗词,竟发现彼此十分投缘。从那之后,我们便时常在书局偶遇。他博学多才,
见解独到,与他交谈,总让我受益匪-浅。我渐渐将他引为知己。然而,
流言蜚语也随之而来。下人们开始在背后议论,说侯爷前脚刚走,夫人后脚就耐不住寂寞,
在外面勾搭上了王爷。话传得越来越难听。我知道,这背后定然有苏清晚的推波助澜。
她人虽在江南,却在京城安插了不少眼线,时时刻刻盯着我。我没有理会。身正不怕影子斜,
我与安王之间,清清白白。然而,我低估了流言的威力,也高估了顾诀对我的信任。
一个月后,顾诀回来了。他比去时更早回来,行色匆匆,一脸风霜。
他没有先去见日思夜想的苏清晚,而是直接闯进了我的院子。那时,我正在院中作画。
他一把夺过我手中的画笔,狠狠摔在地上。「沈念,你好大的胆子!」他的声音里,
是滔天的怒火。我不解地看着他。「我不在京中,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给我戴绿帽子?」
他的话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你听谁胡说?」「胡说?」他冷笑,
「全京城的人都看见了,你和萧景珩在书局里相谈甚欢,举止亲密!」「我们只是朋友,
谈论诗词而已。」「朋友?」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孤男寡女,能有什么清白的朋友?
沈念,我真是小看你了!」他眼中的鄙夷和厌恶,比任何利刃都伤人。「在你心里,
我就是这么不堪的人吗?」我问他,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不然呢?」他步步紧逼,
「你别忘了,你的命是我救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没有我,你早就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你有什么资格背叛我?」我的心,被他这句话,刺得鲜血淋漓。原来,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他救我,不是因为怜惜,只是因为他高高在上的施舍。他娶我,不是因为喜欢,
只是因为他觉得我该用一生来报答。我的爱,我的付出,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我所有的尊严,在这一刻,被他踩得粉碎。我看着他,忽然就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顾诀,」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们和离吧。」6.和离两个字,
像一道惊雷,劈在了顾诀的头顶。他脸上的怒气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
「你说什么?」「我说,我们和离。」我重复了一遍,语气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可怕。
「你疯了?」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它捏断,「沈念,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清醒。」我挣开他的手,后退一步,
与他拉开距离。「这三年,我受够了。我不想再做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件,
不想再为你那个心上人跪碎瓷片,不想再为了你一句不痛不痒的夸奖,耗尽心神。顾诀,
我累了。」我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他看着我,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有震惊,
有愤怒,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慌乱。「就因为萧景珩?」他问,声音沙哑,「你为了他,
要抛弃我?」我忽然觉得很可笑。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乎的,竟然是这个。
他宁愿相信我是为了另一个男人,也不愿承认,是他自己,亲手将我推开的。「与他无关。」
我摇了摇头,「是我,不想再爱你了。」「不想再爱我了……」他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
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屋外,苏清晚的声音由远及近。「阿诀?
我听说你回来了……」她提着裙摆,袅袅婷婷地走进来,看到屋里剑拔弩张的气氛,
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这是……怎么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顾诀没有理她,
只是死死地盯着我。「沈念,我告诉你,和离,你想都别想!」他咬着牙说,「你这辈子,
生是我顾家的人,死是我顾家的鬼!」说完,他转身,一把拉住苏清晚的手腕。「我们走。」
他的动作有些粗暴,苏清晚惊呼了一声,踉跄着被他拖走了。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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