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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豪门找回来的真千金,但我不会用刀叉,也不敢上桌吃饭。
接风宴上,假千金故意打翻了作为主菜的惠灵顿牛排,汤汁溅了一地。
爸妈正要斥责她,却惊恐地看见——
我像条条件反射的狗一样,猛地钻进桌底,趴在地上,不顾烫嘴,拼命地用手抓起那些沾满灰尘和鞋印的碎肉往嘴里塞。
一边塞,一边浑身发抖地从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
“别打......我吃......我都吃掉了......别烫我......”
全场死寂。
哥哥想要拉起我,却被我的应激反应吓得连退三步。
我死死护住那块脏肉,露出满是烟熏火燎疤痕的手臂,极其熟练地朝他们磕头:
“我不浪费......老板,我不浪费......别烧我......”
那一刻,原本高高在上的豪门父母,终于看到了我这十五年地狱生活的冰山一角。
——
回到陆家的第一晚,我就犯了错。
假千金陆盈盈穿着洁白的蕾丝睡裙,端着一盘精致的***厘子推开了我的房门。
“姐姐,这是爸妈特意让人空运回来的,很甜,你尝尝?”
她笑得甜美,眼神却像看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上下打量着我缩在墙角的身影。
我警惕地看着那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盘子。
在黑炭厂的十五年,我看过太多这样的“诱饵”。
工头心情好的时候,会丢给我们一块白面包,谁要是敢伸手去接,下一秒就会被烧红的火钳夹住手掌,以此取乐。
漂亮的,都是危险的。
干净的,都是要命的。
我缩得更紧了,喉咙里发出因为常年吸入粉尘和烟熏而受损的嘶哑气音:
“不......不吃......”
陆盈盈眼底闪过一丝讥讽,却突然惊呼一声,手里的盘子“不小心”滑落。
“啪!”
水晶盘碎裂,红色的车厘子滚落一地,汁水像血一样溅在地毯上。
“哎呀!姐姐你别生气!我知道你嫌弃这是我端来的,但你也不能推我呀......”
陆盈盈带着哭腔的声音瞬间引来了楼下的人。
房门被猛地推开。
陆父陆母,还有哥哥陆修远冲了进来。
看到这一幕,陆修远眉头紧锁,快步走过去扶起陆盈盈,转头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严厉:
“陆安安!盈盈好心给你送水果,你这是干什么?刚回来就容不下她吗?”
妈妈也红着眼圈,语气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责备:
“安安,妈妈知道你在外面受了苦,性子野,但盈盈是**妹,你怎么能这么粗鲁?”
面对指责,我没有辩解。
我的目光死死盯着地毯上那几颗被踩烂的车厘子。
那是食物。
那是珍贵的、带有水分的食物。
在炭厂,为了抢一口发霉的馒头,我们是要拼命的。
身体的本能快过了大脑的羞耻感。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我手脚并用爬了过去,无视地上的玻璃碎片,抓起那些混着灰尘和玻璃渣的车厘子,疯了一样往嘴里塞。
“安安!你干什么!”
妈妈尖叫一声,想要冲过来拉我。
我以为他们是因为我浪费食物要打我。
“我不浪费......别打......我都吃了......”
我含糊不清地求饶,嘴里嚼得咯吱作响,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来,分不清是车厘子的汁水还是被玻璃划破的血。
陆修远冲过来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吐出来!陆安安你疯了吗!这是垃圾!吐出来!”
他的手掌触碰到我手腕皮肤的那一刻,我整个人剧烈地弹跳起来。
那是被抓住就要拖去“炼人炉”的恐惧。
“啊——!!”
我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拼命挣扎,袖口在拉扯中被撕裂。
那一瞬间,空气凝固了。
陆修远僵住了,他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我的手臂。
原本应该白皙的手臂上,密密麻麻全是陈旧的、增生的、如同蜈蚣般蜿蜒的烫伤疤痕。
有些肉甚至已经碳化过,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黑褐色,皮肤像老树皮一样皱缩在一起,连血管都看不清。
那是长年累月,被高温煤渣、滚烫的铁皮烫出来的。
陆母捂住了嘴,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浑身发抖:“这......这是......”
陆盈盈站在一旁,眼底的得意僵在脸上,随即换上一副惊恐的表情:“天啊,姐姐,你的手......”
我趁着陆修远发愣,猛地抽回手,迅速将袖子撸下来遮住丑陋的伤疤。
然后跪在地上,熟练地把头磕向地板,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对不起......弄脏了地......我吃干净了......别烧我......求求老板别烧我......”
我没有哭,因为在炭厂,眼泪代表水分流失,是最奢侈的东西。
我只是在颤抖,在等待那必然降临的毒打。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许久,我听到了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男人哽咽的声音。
是爸爸。
“这就是......这就是警察说的,只是受了点皮肉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