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城那家我告白过无数次的咖啡店，空气里弥漫的**仿佛都认识我，带着一种怜悯的酸败气息。

今天，是第九十九次。

苏清婉，我们学校的校花，坐在我对面，用小勺轻轻搅动着拉花已经糊掉的拿铁。她刚被那个开保时捷的富二代张浩甩了，消息传得很快，据说分手现场不太体面。她眼角还残留着一丝红肿，但更多的是一种心高气傲被踩碎后的颓靡，以及……一种看到救命稻草般的急切。

我，林默，就是那根稻草。一根她曾经不屑一顾，如今却可能勉强抓住的、廉价的稻草。

“林默，”她开口，声音带着刻意的柔软，却掩不住那丝居高临下，“你之前说的……喜欢我，现在，还作数吗？”

我的心早已在之前九十八次拒绝中磨出了厚茧，但听到这句话，残存的一丝火星还是烫了一下。我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等她的下文。

她似乎被我的沉默鼓励了，也可能是急于为自己找个避风港，来证明即便被甩，她依然有魅力让其他男人俯首称臣。她扯出一个自以为动人的笑容，那笑容里却带着让我心寒的施舍意味：

“我知道，你追了我那么久，是真心。张浩……他玩腻了，把我甩了。我现在心情很差，需要人陪。”她顿了顿，目光在我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上扫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随即又扬起下巴，“不过林默，你得清楚，要不是看在你这份‘执着’的份上，我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毕竟，像我这样的女生，落魄了也轮不到一般人。也就是你这种……老实人，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接盘侠”三个字，她没说出口，但每一个音节都清晰地敲打在我的耳膜上。

原来，第九十九次告白等来的不是回应，是通知。通知我，她有资格让我当这个“接盘侠”，这是我的荣幸。

一股冰冷的怒意，混杂着长久以来积压的屈辱，瞬间冲垮了心底最后一丝幻想。我看着她那张依旧美丽，却因为这份刻薄而显得面目可憎的脸，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清醒。

我轻轻笑了一下，不是苦笑，而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嘲讽。我拿出手机，屏幕解锁，指尖在录音软件的图标上停顿了一瞬。这个动作很轻微，沉浸在自我感动中的苏清婉并未察觉。

“苏清婉，”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谢谢你，让我彻底明白了。”

她疑惑地看着我，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是这种反应。按照她预设的剧本，我现在应该感恩戴德，欣喜若狂。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追你九十九次，不是因为你不值得，而是因为我蠢，蠢到以为真心可以换真心。但现在我发现，你的世界里，只有价格，没有价值。”

“你什么意思？”她的脸色变了。

“意思就是，”我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这个‘接盘侠’，谁爱当谁当。我，不伺候了。”

说完，我不再看她瞬间煞白的脸和难以置信的眼神，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咖啡店。推开门的那一刻，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但我却感觉从未有过的轻松。

手机里的录音，是何时开始录的？仅仅录下了刚才的对话，还是……包含了更多？

走出不远，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微信，来自一个备注为“小晞”的联系人。

「学长，听说你今天又有‘大行动’？结果如何？（附带一个俏皮的笑脸表情）」

顾晞，比我低一级的学妹，经济学院的新晋院花，不仅颜值能打，更是常年霸占专业第一的学霸，据说家境也极为优渥。和苏清婉那种需要精心维护的美不同，顾晞的美带着一种天生的灵动和自信，像阳光下的宝石，自然生辉。在我被苏清婉反复拒绝的漫长日子里，她总是以各种不经意的方式出现，一杯奶茶，一次偶遇，几句不着边际却莫名温暖的鼓励。

我曾经以为那只是学妹对学长的普通关心，直到某次我无意间看到她手机里存着我一张在图书馆睡着的丑照，她才红着脸承认，已经默默关注我很久了。

我回复：「行动结束。结果：永久性终止该项目。」

顾晞几乎秒回：「恭喜学长脱离苦海！晚上有空吗？我拿到两家顶级投行的实习Offer，纠结选哪个，想请教学长这个未来的金融巨子！（附带一个期待的眼神）」

我看着屏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才是正常的、平等的交流。

「好，地方你定。」我回道。

顾晞的出现是巧合还是早有安排？她选择在这个时间点约我，仅仅是为了讨论实习吗？

晚上，当我来到顾晞订的那家格调高雅的西餐厅时，才发现事情并不简单。她显然精心打扮过，一袭简约的黑色连衣裙，衬得她肌肤胜雪，气质出众。整个用餐过程愉快而轻松，她认真地听取我对两个Offer的分析，眼神里闪烁着聪慧的光芒。

餐后甜点时，她放下小勺，忽然正视着我，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学长，苏清婉学姐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我愣了一下。

她继续说：“我喜欢你，林默。喜欢了很久很久。以前你有你的执着，我只能在旁边看着。现在，你的执着结束了。那么，可以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吗？”

我看着她清澈而勇敢的眼睛，那里没有施舍，没有算计，只有纯粹的喜欢和期待。心脏某个冰冷角落，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暖流。

我还没有回答，一个尖锐又难以置信的声音在我们旁边响起：

“林默？！顾晞？！你们……你们怎么会在一起吃饭？！”

苏清婉站在桌旁，脸色铁青，眼神在我和顾晞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被背叛的震惊和愤怒。她大概是和闺蜜来这里舒缓失恋情绪的，却撞见了这让她更难接受的一幕。

顾晞优雅地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然后自然地挽住我的胳膊，对苏清婉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苏学姐，好巧。我和我男朋友约会，有什么问题吗？”

“男……男朋友？”苏清婉的声音拔高，引来了周围不少食客的侧目。她指着我的手都在抖，“林默！你下午才……你转身就……你耍我？！”

我看着眼前这个失态的前校花，再对比身边落落大方的现院花，一种荒谬又解气的情绪油然而生。

我反手握住了顾晞的手，十指相扣，举到苏清婉面前，平静地说：“苏清婉，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顾晞。如你所见，我现在很好，不劳费心。”

苏清婉像是被雷劈中一样，僵在原地，那张曾经让我魂牵梦萦的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狼狈、羞愤和一种巨大的、即将崩塌的恐慌。她看着顾晞，那个无论从哪方面都比她更优秀的女孩，此刻正紧紧依偎在她曾经弃如敝履的男人身边。

周围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

“那不是经院的院花顾晞和……之前狂追校花的那个林默？”

“天啊，他们在一起了？苏清婉不是刚被甩吗？”

“这打脸来得太快了！林默这是原地起飞啊！”

“你看苏清婉那表情，啧啧，大型社死现场……”

苏清婉在这些议论声中，再也无法待下去，狠狠瞪了我们一眼，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了餐厅。

前校花目睹“接盘侠”与前情敌亲密携手，身份地位瞬间逆转，在公共场合遭遇第一次公开处刑。

顾晞看着我，狡黠地眨眨眼：“学长，我这波‘官宣’，力度还可以吗？”

我看着她俏皮的样子，心中最后一点阴霾也散去了。我握紧了她的手：“力度完美。不过，这好像应该是我来做的。”

苏清婉绝不会善罢甘休。她的后悔和嫉妒会催生出什么行动？而我和顾晞的“合约恋爱”，又该如何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