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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门口又进来一个人,是林瑶的闺蜜,一个打扮时髦、眼神犀利的女人。

她扫了一眼屋内的情景,目光落在我身上时,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嘲讽和鄙夷。

“哟,还挺有闲情逸致,过生日呢?”她嗤笑一声,语气尖刻,“苏晚,有些话陆哥不好说,我替他说了。现在正主回来了,你这个替身也该有点自知之明,赶紧收拾东西走人吧。赖着不走,难看的是你自己。”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在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我猛地看向陆时砚,眼睛瞪得很大,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陆时砚……”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说的是真的吗?你留着我,真的只是因为……我长得像她?我只是……一个替身?”

陆时砚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没有看林瑶闺蜜,也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先转头对林瑶低声说:“阿瑶,你衣服湿了,去主卧浴室洗个热水澡,别着凉。衣柜里有干净的浴袍。”

他的语气是那样自然而关切。

林瑶乖巧地点点头,又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然后在陆时砚的示意下,走向了主卧——我和他的卧室。

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主卧门口,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冰冷的麻木。

“陆时砚!”我提高声音,近乎嘶吼,“你回答我!”

他终于把目光完全转向我,眼神里没有了刚才对林瑶的温柔,只剩下面对我时惯有的冷漠和一丝不耐。

“苏晚,”他开口,声音在哗哗的雨声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残忍,“别闹了。至少现在,我还能对你说,我是爱你的。”

至少现在?

还能?

这句话比任何直接的否认都更让我绝望。

它承认了过去的爱是虚假的,也宣告了未来连这虚假的爱都将不复存在。

“至少现在?”我笑了起来,眼泪终于决堤,混合着脸上的雨水(我甚至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也湿了),疯狂流淌,“陆时砚,你把我当什么?一个暂时填补空缺的玩具?一个可以随意丢弃的替代品?你对我的那些好,那些承诺,带我滑雪,说每年都看雪……全都是因为她?全都是你在透过我看她,是不是?!”

林瑶的闺蜜抱着手臂,在一旁冷笑。

陆时砚的嘴唇抿成了一条僵直的线。

他没有否认。

这时,主卧的门开了。

林瑶已经换上了我的浴袍——那件我最喜欢的、真丝的、绣着精致暗纹的浴袍。

她擦着湿发走出来,看到客厅里的对峙,轻轻拉了一下陆时砚的胳膊。

“时砚,”她声音软软的,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疲惫,“算了,别跟她吵了。我有点累,我们……能不能先回去?”

“回去?”我捕捉到这个字眼,心脏又是一抽,“回哪里去?你们要回哪里去?”

我看向陆时砚,眼神里带着最后一丝濒死的挣扎,“陆时砚,你告诉我,这三年,你有没有哪怕一秒钟,是真的爱我?不是因为她,不是因为我像她,只是因为我是苏晚,你爱我?”

雨声震耳欲聋。

时间在沉默中流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陆时砚看着我,他的眼睛很深,像不见底的寒潭。

我看不清里面的情绪,是挣扎,是愧疚,还是纯粹的漠然。

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才终于动了动嘴唇。

“苏晚,”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别太贪心。”

别太贪心。

原来,渴望一份纯粹的不掺杂质的爱,是贪心。

原来,希望自己不是另一个人的影子,是贪心。

原来,在我付出了整整三年的真心、青春和一切之后,仅仅要求一个“真实”,竟然是贪心。

我所有的力气,都在这一刻被抽干了。

抓住他胳膊的手,无力地滑落。

陆时砚没有再停留。

他最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随即揽住林瑶的肩膀,对闺蜜示意了一下,三人走向门口。

“陆时砚!”在他拉开门的那一刻,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他。

他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

“生日快乐。”我说,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瞬间被门外的风雨吞没。

他好像僵了一下,然后,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隔绝了他,隔绝了林瑶,也似乎,隔绝了我与这个世界最后的联系。

我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听着门外脚步声和电梯声远去,最终消失在呼啸的风雨声中。

餐厅里,那根小小的蜡烛,终于燃到了尽头,“噗”地一声,熄灭了。

最后一点光,也消失了。

黑暗彻底吞噬了我。

我不知道自己在那里站了多久。

直到冰冷的湿意从脚底蔓延上来,我才发现自己还穿着被雨淋湿的家居服,赤脚站在地板上。

桌上的蛋糕,奶油已经有些塌了,被烛泪弄得一塌糊涂。

那碗红烧肉,早已凉透,油腻地凝结在一起。

我慢慢地、一步一步挪到餐桌旁,看着那个失败的生日蛋糕。

然后,我伸出手,一把抓起了蛋糕,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奶油四溅,沾满了地毯,沾上了我的裤脚。

我又端起那碗红烧肉,连肉带碗,砸向墙壁!

瓷碗碎裂的声音尖锐刺耳,红烧肉和汤汁溅得到处都是,墙壁上一片狼藉。

我像是疯了一样,把桌上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玻璃杯、盘子、花瓶……碎裂声此起彼伏,混合着外面狂暴的雨声,像一曲绝望的交响乐。

直到再也没有东西可砸,直到我筋疲力尽,滑坐在地上,坐在一片狼藉之中。

手上沾满了奶油和油污,混合着不知何时又被划破的新伤口渗出的血。

但我感觉不到疼,只觉得冷,刺骨的冷,从心脏最深处蔓延出来的冷。

我开始发抖,控制不住地剧烈发抖。

牙齿咯咯作响,视线开始模糊,头重脚轻。

我病了。

高烧来得又急又猛,像是要把我彻底烧毁。

我迷迷糊糊地在地板上躺了很久,也许是一小时,也许是几小时。

最后,是来送快递的邻居小哥发现门没关严,推门看见一片狼藉中蜷缩着的我,吓得立刻叫了救护车。

我在医院里住了三天。

高烧,脱水,急性胃炎,手腕上的旧伤口也有轻微感染。

这三天里,我的手机安静得像块砖头。

没有电话,没有信息。

陆时砚像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或者,我从未在他的世界里存在过。

只有第二天下午,他的助理来过一次。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总是面无表情的年轻男人。

他放下一张卡和一个果篮在床头柜上,语气公事公办:

“苏**,陆总让我把这个给你。卡里有五十万,密码是你生日。陆总说……让你以后好好生活,别再联系他了。”

我盯着那张薄薄的卡片,突然觉得无比可笑。

五十万,买断我三年的青春、真心和尊严。

“他呢?”我的声音因为高烧而沙哑。

助理推了推眼镜:“陆总很忙。苏**,好聚好散吧。”

好聚好散。

原来,我们之间,也能用上这个词。

助理走后,我看着天花板,眼泪无声地流进鬓角,打湿了枕头。

第四天,大哥苏辰来了。

他看到我瘦脱了形、脸色惨白的样子,气得眼眶都红了。

“小晚!你是不是傻?!那个姓陆的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值得你这么作践自己?!”他抓住我瘦削的肩膀,声音又急又痛,“跟我回家!马上出院,跟我回家!哥养你!”

我看着他急切的脸,这个从小护着我长大的男人,此刻因为我而焦急心痛。

我心里的委屈和绝望再也压抑不住,扑进他怀里,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哥……哥……我好难受……这里好痛……”我抓着他的衣服,指着自己的心口,哭得撕心裂肺。

苏辰紧紧抱着我,不停地拍着我的背,声音也哽咽了:“没事了,小晚,没事了……哥在,哥带你回家。咱们不要他了,不要了……”

那天下午,我正准备跟大哥办出院手续,陆时砚却来了。

他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甜品纸盒,站在病房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大哥一看到他,立刻像护崽的狮子一样挡在我面前,脸色铁青:“你还来干什么?滚出去!”

陆时砚没理会苏辰的愤怒,他的目光越过大哥,落在我身上。

**在床头,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更显得单薄。

他走进来,把甜品盒放在床头柜上,那里还放着他助理留下的卡和果篮。

“给你买了点吃的。”他说,声音有些干涩,“芒果班戟,你以前……不是说想吃?”

我看着他,又看看那个印着知名甜品店logo的纸盒,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陆时砚,”我轻声说,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我对芒果过敏,很严重的过敏。上次吃了一口你带回来的芒果慕斯,全身起疹子,呼吸困难,在医院抢救了三个小时。这件事,我跟你说过不止三次。”

他愣住了。

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毫无掩饰的愕然和……茫然。

他好像,真的不记得了。

或者,他从来就没记住过。

芒果班戟,是林瑶最爱吃的甜品。

他记得林瑶的所有喜好,却连我可能会致命的过敏原都记不住。

多么讽刺。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只是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抬手揉了揉眉心:“抱歉……我忘了。”

忘了。

轻描淡写的两个字,抹杀了我所有的存在。

我看着他那张让我爱了三年也痛了三年的脸,问出了那个我问了无数遍、却从未得到过真实答案的问题:

“陆时砚,最后一次,你认真回答我。”我的目光牢牢锁住他,“这三年,你到底有没有哪怕一秒钟,是真的爱我苏晚?不是因为林瑶,不是因为我像她,只是因为我?”

病房里安静下来。

大哥紧紧握着拳头,愤怒地瞪着陆时砚。

陆时砚站在床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的侧脸轮廓在病房白炽灯下显得有些苍白和僵硬。

沉默了很久,久到我都快要放弃等待了。

他终于抬起眼,看向我。

他的眼神很复杂,有挣扎,有疲惫,或许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痛楚。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转过了身,背对着我,声音低哑:“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好好养身体。”

然后,他步履匆匆地离开了病房,没有再回头。

再也没有。

从那以后,我就知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等到他亲口说一句,只是因为我,他才爱我。

那张五十万的卡,我没有动。

出院后,我搬出了那间顶楼公寓,在画廊附近租了一个小单间。

我试图重新开始生活,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

我以为时间能治愈一切。

可是,有些伤,是慢性的毒药。

它不会立刻要你的命,却会日复一日地侵蚀你的五脏六腑,直到你的内里全部溃烂。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好不容易睡着了,也是噩梦缠身,梦里全是陆时砚冷漠的脸,林瑶温柔的笑,还有那片金灿灿的、刺眼的向日葵花田。

我吃不下东西,胃总是疼。

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有严重的胃溃疡和轻微的抑郁症,开了很多药。

我按时吃药,努力吃饭,假装一切都好。

在画廊里,我依然是那个认真专业的策展助理。

在哥哥面前,我努力微笑,说自己没事。

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早就死在了那个雨夜,死在了陆时砚说“别太贪心”的那一刻。

我的身体,只是在遵循惯性,苟延残喘。

直到入冬后,我的胃病再次严重发作,吐血,被同事紧急送医。

医生说是胃出血,需要住院治疗。

这次,我没有告诉大哥。

他刚有了孩子,正是最忙乱的时候。

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看着点滴瓶里的液体一滴滴落下,心里一片荒芜。

住院的第二天傍晚,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陆时砚站在门口,手里依旧拎着一个纸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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