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中，许柚拼尽全力用沾着血的手，攥住他笔直的裤脚，气若游丝：“沈知衍，我恨你！”
沈知衍身子一僵，沉默良久还是拨开了她的手。
“你别乱动，担架马上就到。”
看着地上那摊鲜红的血迹，沈知衍一颗心忽的一痛，一种从未体验过的酸胀疼痛让他不安。
她好像，真的很想要这个孩子。
这念头升起的一瞬，柳星洛出现在他身边。
她眼中满是期待：“知衍，今晚就给欢欢做手术吗？”
沈知衍看了许柚最后一眼。
只权衡了一秒，就做出了决策。
许柚躺在担架上，听到他温柔的声音：“放心，欢欢一定会没事的。”
那一瞬，许柚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
很快，许柚被推上手术台。
她不停的哭闹，挣扎，直到一只镇定剂注入到她的后颈。
她整个人都变得恍惚。
衣服被扒开，身下的鲜血早已糊成一片。
医护人员的话，若有似无的传进许柚的耳朵里：
“这孩子才六个多月就剖了啊？”
“没办法，谁让它母亲是个疯子跳楼了呢？”
她看到一团血色的小孩，从她身下被取出来，放在冰凉的不锈钢托盘上。
医生将那个孩子盖上白布，用小推车往外推。
一只红彤彤的小手，从小车上无力的垂着，忽然，好像手指弹动了一下。
那一瞬间，许柚心头宛若万箭穿心！
“我的孩子……”
她几乎疯狂的挣扎着，从手术床上滚下来。
她顾不得身下的剧痛，想要去夺回自己的孩子。
医护人员拦住她。
很快，又一只镇定剂，被推进了她的身体。
护士在一旁问：
“那孩子是不是手动弹了一下？”
“活不成的，六个月，肯定活不成。”
“拿下去处理了吧，赶紧开始取胎盘。”
许柚被固定在手术台上，一只手伸进她体内，将胎盘一把摘了下来。
“啊……”
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
许柚痛得撕心裂肺，彻底失去意识。
……
再次醒来，许柚穿着病服，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她两手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
原本、沉甸甸、鼓囊囊的肚子，已经瘪下去。
到底，还是没能护住啊。
她死死咬着牙，眼泪无声流进鬓角。
沈知衍坐在床头，心中也反常的如同堵团棉花，闷闷的难受。
他拿起一个苹果，削皮，喂到她嘴边。
以前，他惹她生气的时候也极少给她道歉。
给她削一个苹果喂她吃，便算是低头。
她吃了苹果，就算原谅。
可现在，曾经那么好哄的女人却将他当成空气，红着眼将头撇了过去。
时间一点点流逝，苹果渐渐氧化变了颜色。
沈知衍耐性也彻底告罄，将那苹果放在床头，强硬的掐着她下巴，逼她看向自己。
他语气还是很温柔，仿若只是在跟一个不听话的孩子讲道理：“柚柚，孩子以后还会有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治欢欢的病，你一定能理解我，不会让我难做的，对不对？”
许柚麻木的看向他。
曾经，她那么卑微、凄惨的祈求，求他给她一条生路。
她不信孩子的父亲真能这么绝情。
可现在，空荡荡的肚皮告诉她，一切都是徒劳。
从始至终，他都披着这幅温柔的外表，对她做尽这世间残忍之事……
大抵是为了补偿，沈知衍一直陪着她，直到医生过来通知欢欢开始手术。
他眉头一动，无奈看了眼仍旧不愿看瞧他的许柚。
“柚柚，活人总比没出生的孩子值得救，你再好好想想吧。”
病房门被再次关上。
许柚胸口剧烈起伏，任由眼泪滑进发丝。
良久，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语气带着死亡般的平静——
“陈律师，我是许柚。麻烦你帮我起草一份离婚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