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嫣把断了的佛珠找了个盒子放了进去。

她要快，把这一生执念消散个干净，无牵无挂地跨过奈何桥。

忽然，视线定在了妆匣上的物品上。

那是西域进贡的留影机。

她轻轻一转，铜制薄片上就投映出墨成檐的虚影，也发出声音。

“嫣儿，出府游玩的这几日，可还开心？”

当年，她花重金托巧匠打造了这“镜影人偶”。

画面里的墨成檐，和现实中的墨成檐一模一样，连眼角的泪痣都如出一辙。

看着这，白雪嫣眼圈发热，脑海里的记忆汹涌而至。

她是定北侯府的二小姐，从小性子跳脱，赛马喝酒，都说她是个闯祸的女太岁。

而墨成檐是首辅世子，言行端方自持，十三岁便入值内阁，是满城贵眷赞不绝口的温润君子。

五年前，她误闯进狩猎场，千钧一发之际被墨成檐所救。

自那后，她便心动墨成檐，势要摘下这朵人人仰止的高岭之花。

可墨成檐却眉眼冷淡拒绝了她。

“白小姐，墨某所求，当是娴静如兰的淑女。”

白雪嫣便收了性子，苦学女红、从一个骑烈马耍银枪的女太岁，脱胎换骨成了一位端方淑女。

待她自认配得上墨成檐时，却听到墨成檐要娶白嫣婉的消息。

白雪嫣伤心欲绝，只能将情意埋入心底。

可大婚前夜，白嫣然竟哭着求她。

“嫣儿，阿姐已有心上人，你替姐姐嫁给墨世子好不好？”

白雪嫣心尖发颤，心底藏着的那点妄念轰然破土，鬼使神差的应下来。

白嫣婉连夜离京，而她穿着凤冠霞帔，代姐嫁入世子府。

可不知为何，所有人都说是她逼走了白嫣婉，拆散了他们这对金童玉女。

墨成檐也开始恨她。

想到这些，白雪嫣盈在眼眶的泪落下，伸手抚摸薄片上的那道虚影。

那曾是她无数个夜里唯一的慰藉。

可现在这一刻，她突然明白，这也是她对墨成檐爱而不得的执念。

白雪嫣的指尖放在留影机上，有些东西该了断了。

正要双手拿起摔下去，这时，房门忽然被人从外撞开。

墨成檐的声音裹着一股寒意传来。

“白雪嫣，你还真是疯了！竟然弄个傀儡扮我的模样解你的深闺饥渴！”

白雪嫣下意识回头，正撞进墨成檐淬了冰的眼底。

他脸色阴沉如墨，大步上前将留影机重重摔在地上。

“白雪嫣，别再玩这种下作把戏，从你设计逼走嫣婉那日起，我和你之间只剩下互相折磨。”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白雪嫣身上，落寞又寂寥。

墨成檐走了很久，‘互相折磨’这带着十足恨意的四个字。

如冰锥扎得她鲜血淋淋。

许久，她才将四分五裂的留影机和佛珠放在一起。

这一刻，她的心好像空了许多，嘴角却扯出一抹释然的笑。

一念执着，一念伤。

终究是要丢的。

……

第二日。

白雪嫣直接去了教司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