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证会前的两小时，天空阴沉得像是要塌下来。

我站在宿舍阳台上，手指紧握着栏杆，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最新消息——校园论坛又爆出一个热帖：《深扒"校草"程野的真面目——豪门继承人的伪装游戏》。帖子详细披露了程野是程氏科技唯一继承人的身份，附带几张他在豪华跑车旁的照片。

"简简，你看这个了吗？"徐丽推门而入，手里抓着笔记本电脑，"程学长居然是隐形富豪！"

我接过电脑，快速浏览帖子内容。发帖人明显经过精心调查，不仅挖出了程野的家世，还暗示他接近我是为了"体验平民生活"。最恶毒的是，帖子最后抛出一个问题："那么问题来了，林简知不知道她'男朋友'的真实身份呢？如果知道，那她指控秦墨的动机就值得玩味了..."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现在知道你的"盟友"是谁了吗？听证会前想清楚，是跟着那个骗子一起身败名裂，还是做个聪明人。你知道我的条件。——K」

K，秦墨名字的首字母。我冷笑一声，将手机扔到床上。他这是狗急跳墙了，想用程野的身份挑拨我们的关系。

"简简..."徐丽担忧地看着我，"这明显是秦墨那边放的消息，想离间你和程学长。"

"我知道。"我深吸一口气，"但这一招确实狠。"

程野从未向我隐瞒他的家世，只是也没特意说明。现在被秦墨这样爆出来，很容易被扭曲成我"攀附权贵"的证据。再加上之前那个污蔑我勾引秦墨的帖子，***已经开始转向。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程野：「看到帖子了。别担心，我已经在处理。听证会照常进行？」

我犹豫了一下，回复：「你觉得我们还应该继续吗？现在***对你很不利。」

程野的回复几乎立刻到来：「不是我，是我们。两点整，不见不散。」

我盯着那个"我们"，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在这个人人自危的时刻，程野依然毫不犹豫地站在我这边。

"要去听证会？"徐丽递给我一杯热茶，"现在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了。"

我望向窗外，雨点正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如同我此刻杂乱的心跳。"去，当然去。"

刚准备出门，温婉突然冲进宿舍，浑身湿透，眼睛红得像兔子。"简简！"她带着哭腔扑向我，"那个帖子太过分了！我已经帮你举报了！"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任由她抱住我。她身上散发着浓重的香水味，混合着雨水的潮湿，令人窒息。"哪个帖子？"我故意问。

"就是污蔑你和程学长的那个啊！"温婉抬起头，睫毛膏晕染成黑眼圈，"我根本不信那些鬼话！虽然..."她欲言又止，"程学长确实隐瞒了身份..."

我轻轻推开她，开始收拾听证会要带的材料："隐瞒身份又不犯法。"

"可是..."温婉咬着下唇，"如果他连这个都骗你，那其他事情会不会也..."

"婉婉。"我打断她，直视她的眼睛，"你知道程野的身份？"

温婉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慌乱地摇头："不、不知道啊，就是...觉得他气质不像普通学生..."

我冷笑一声，不再理会她的表演。温婉的谎言如此拙劣，前世的我怎么会被她骗得团团转？

"简简..."温婉又凑上来，"听证会你真的要去吗？现在***这么乱，我怕你受委屈..."

"没关系。"我拉上背包拉链，"真相总会大白的。"

温婉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但很快又换上担忧的表情："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我微笑拒绝，"徐丽会陪我去。"

走出宿舍楼，雨下得更大了。我和徐丽共撑一把伞，艰难地朝行政楼走去。校园里几乎看不到人影，只有雨幕中模糊的轮廓偶尔闪过。

"林简！"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身，看到程野冒雨跑来，黑色风衣被雨水打湿成了深灰色。他没打伞，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显得格外狼狈。

"你疯了？"我赶紧把伞往他那边倾斜，"这么大的雨不带伞！"

程野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防水文件袋："给你的。我查到秦墨和校医院主任的资金往来记录，还有MX-17药品的采购单复印件。"

我接过文件袋，里面的纸张干燥温暖，显然被他保护得很好。"你...就这样跑过来的？"

"车停得有点远。"程野随意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听着，听证会上秦墨肯定会拿我的身份做文章。无论他说什么，你都不要回应，交给我来处理。"

雨滴顺着他的睫毛滑落，像是无声的眼泪。我突然有种冲动，想伸手擦去那些水珠，但最终只是紧了紧握伞的手："好。"

程野深深看了我一眼，突然说："林简，无论发生什么，记住我们是同一边的。"

他的眼神太过炽热，让我不得不移开视线："我知道。快走吧，要迟到了。"

行政楼前已经聚集了不少学生和老师，看到我们一起出现，人群中立刻响起窃窃私语。我抬头挺胸，无视那些探究的目光，跟着程野走进会议室。

听证会现场布置得像个小法庭，校方代表坐在***台上，秦墨和他的"律师团"——几个法学院教授坐在右侧，左侧是几个学生代表。我和程野被安排在中后排的旁听席。

秦墨今天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看起来风度翩翩。他的目光扫过我和程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教务主任敲了敲话筒："关于秦墨同学涉嫌下药一事的听证会现在开始。首先请学生代表发言。"

一个戴眼镜的女生站起来："我们要求校方彻查别墅视频事件，同时调查近期校园论坛出现的多起诽谤事件..."

"在讨论这些之前，"秦墨突然打断她，站起身，"我认为有必要先澄清一个事实。"他指向程野，"这位'正义使者'程野同学，真实身份是程氏科技继承人，资产过百亿。"

会场一片哗然。秦墨得意地继续："而他与林简同学的关系，远非他们声称的那么简单。我有证据表明，林简早已知晓程野的身份，两人合谋诬陷我，目的是..."

"目的是什么？"程野冷静地站起身，"秦墨，你编故事前至少要想好结局。"

秦墨不慌不忙地掏出一个U盘："这里面有林简发给我的...暧昧信息，证明她曾经试图勾引我，被拒绝后恼羞成怒..."

我气得浑身发抖，这完全是颠倒黑白！程野按住我的手，轻轻摇头，然后转向***台："教务主任，我认为我们应该回到正题——讨论秦墨下药的视频证据，而不是被他转移话题。"

"视频可以伪造！"秦墨提高音量，"而我的证据确凿！"

"是吗？"我突然站起来，掏出手机，"那这段录音呢？"

我按下播放键，温婉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会议室里："...秦学长一定会被你迷死的...这是专门为你调的，度数很低..."

这是我在生日会上偷偷录下的，温婉劝我喝下那杯被下药的饮料的对话。会场再次哗然，秦墨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这只是断章取义！"他厉声说，"而且温婉同学只是好意..."

"那这个呢？"程野上前一步，将一个U盘递给教务主任，"这是从秦墨别墅电脑里恢复的几十个视频文件，每个都是他对不同女生下药侵犯的证据。时间跨度三年，受害者至少十五人。"

秦墨猛地冲过来想抢U盘，被保安拦住。他英俊的脸扭曲得狰狞："那是伪造的！他们黑进我的电脑栽赃我！"

"够了！"校长突然拍案而起，"听证会暂停，所有证据交由校纪律委员会审查。散会！"

就这样？没有辩论，没有质证，就这样草草结束？我难以置信地看着校方代表匆匆离场，秦墨被护送着从侧门离开，临走前还对我露出一个胜利般的冷笑。

人群开始骚动，各种议论声涌入耳朵："没想到程野这么有钱...""那些视频是真的吗？""秦墨看起来不像那种人啊..."

程野拉着我迅速离开会议室。走廊上，他低声说："别灰心，这在意料之中。校方需要时间'处理'这个丑闻。"

"处理？就是压下去的意思吧？"我苦笑，"秦墨的母亲是校董，校长明显站在他们那边。"

雨依然下个不停，我们站在行政楼门廊下，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程野突然转向我："林简，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他的表情异常严肃，让我心头一紧："什么？"

"秦墨不会就此罢休。接下来他可能会用更下作的手段..."程野深吸一口气，"包括公开你的...私密照片。"

我浑身冰凉："什么照片？"

"不是你的。"程野急忙解释，"他会伪造。或者拿其他女生的照片冒充是你。这种事他以前干过。"

雨水拍打着台阶，像无数细小的针扎在我心上。程野说得对，秦墨确实做得出这种事。前世他就是用合成的**威胁我，让我不敢声援其他受害者。

"那我们该怎么办？"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程野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先发制人。我父亲认识几家主流媒体的主编，如果我们主动曝光这件事..."

"不！"我下意识拒绝，"那样我的名声..."

"林简。"程野突然握住我的双手，"看着我。被侵犯不是你的耻辱，是施暴者的罪恶。羞愧的应该是秦墨，不是你。"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传递着无声的力量。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打湿了我们交握的手。我望着他坚定的眼神，突然想起前世那个孤独死去的自己——如果有一个人，哪怕只有一个人这样坚定地站在我身边，结局会不会不同？

"让我考虑考虑。"我最终说道。

程野点点头，松开手："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但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记住..."他停顿了一下，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就算重来一千次，我也会选择遇见你。"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雨声突然变得遥远，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声。程野这是什么意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程野，我..."

"不用现在回答。"他微笑，眼角的细纹让他看起来格外温柔，"等这一切结束再说。"

回宿舍的路上，雨势渐小，但我的思绪却越发混乱。程野的话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得我心神不宁。他是认真的吗？还是只是为了安慰我？复仇者和豪门继承人之间，怎么可能有未来？

宿舍里，温婉不在。徐丽去参加社团活动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打开电脑，准备整理听证会后的资料，却发现电脑异常缓慢。一个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果然，检查后我发现电脑被人远程入侵过，部分文件被删除——包括几段关键录音和照片。我气得差点把电脑摔在地上。一定是秦墨干的！或者...温婉？她今天有足够的时间对我的电脑动手脚。

手机突然响起，是程野：「小心，秦墨可能已经黑进你的电子设备。我刚收到消息，他雇佣了专业黑客。」

我立刻回复：「已经中招了，部分证据被删。」

程野：「别慌，我这里有备份。你现在在哪？」

我：「宿舍，一个人。」

程野：「锁好门，别让任何人进来。我马上到。」

我刚放下手机，就听见钥匙转动的声音。温婉推门而入，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简简，一个人啊？"

我迅速合上电脑："嗯，徐丽去社团了。"

温婉慢悠悠地走到我身边，突然伸手摸我的电脑："听说听证会搞砸了？真可惜..."

我猛地合上笔记本："别碰我电脑。"

"这么紧张干嘛？"温婉歪着头，"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我冷冷地看着她："比如秦墨让你删掉的那些证据？"

温婉的笑容僵住了："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温婉。"我直接挑明，"我知道你一直在帮秦墨监视我。生日会那杯饮料，**我和程野的照片，还有今天的电脑入侵...你真以为我不知道？"

她的表情从惊讶到慌乱，最后定格在一种诡异的平静："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没必要装了。"她突然冷笑，"没错，是**的。但简简，你以为程野就真的那么单纯吗？"

"什么意思？"

温婉掏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程野和一个中年男子在餐厅交谈："知道这是谁吗？秦氏制药的竞争对手，程氏科技的首席科学家。程野接近你，说不定就是为了搞垮秦墨家的公司。"

我盯着那张照片，心跳加速。照片上的中年男子我确实在财经新闻上见过，是程氏科技的高管。但仅凭一张照片能说明什么？

"婉婉。"我故意用亲昵的称呼，"你被秦墨利用了。他给每个帮凶都送过那条红宝石项链，苏雨出事前，他的上一个帮凶也戴着同样的项链。"

温婉的脸色瞬间煞白："你...你胡说！"

"查查你项链内侧，是不是刻着日期和缩写？"我步步紧逼，"那是他的'收藏编号'。"

温婉颤抖着手摘下项链，对着灯光查看内侧。当她看清那行微小的刻字时，整个人如遭雷击——"11.28W.W"。

"不...不可能..."她踉跄后退，"他说这是独一无二的..."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温婉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冲去开门，外面站着浑身湿透的程野。

"滚开！"温婉尖叫着推开他，冲进了雨中。

程野疑惑地看着我："发生什么了？"

"我告诉了她项链的事。"我疲惫地揉揉太阳穴，"她一时接受不了吧。"

程野走进宿舍，关上门："你没事吧？"

"嗯，就是...有些证据被删了。"我努力不去想温婉刚才的话，"你说有备份？"

程野点点头，从防水包里拿出一个硬盘："全部在这里。另外..."他犹豫了一下，"我父亲愿意提供法律援助，如果我们决定起诉秦墨。"

我猛地抬头："你告诉你父亲了？"

"只说了部分事实。"程野的眼神有些躲闪，"他认识很多媒体人和律师..."

"程野。"我打断他，"我们谈谈那张照片。"我把温婉的手机递给他，"她说你接近我是为了搞垮秦氏制药。"

程野看了一眼，突然笑了："这是上个月科技峰会后的聚餐，这位张教授是我父亲的旧识，我们在讨论人工智能伦理问题。"他摇摇头，"秦墨真是黔驴技穷了，这种挑拨都使得出来。"

我松了口气，却又想起另一个问题："你父亲知道我的事...他怎么说？"

程野的表情变得柔和："他说...你很勇敢，如果需要任何帮助，程家会全力支持。"

我不知该如何回应。程野家族的介入，意味着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校园纠纷的范畴。一方面，这确实能增加我们胜算；另一方面，我却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慌——我欠程野的已经太多了。

"谢谢，但...我想靠自己解决。"我最终说道。

程野静静地看着我，雨水从他的发梢滴落，在地上形成小小的水洼。"林简，"他轻声说，"你不必一个人扛所有事。"

窗外，雨声渐密，敲打着玻璃像某种密码。我盯着那些蜿蜒的水痕，突然觉得无比疲惫。是啊，重生以来，我一直在孤军奋战，直到程野出现...但依赖他人对我来说依然如此困难。

"我怕。"我听见自己说，声音小得几乎被雨声掩盖，"前世的我就是因为太容易相信别人，才..."

程野突然上前一步，将我拉入怀中。他的衣服还是湿的，带着雨水的气息，但怀抱却温暖得让人想哭。"这一次不一样。"他在我耳边低语，"你有我。"

我僵在原地，心跳如雷。这个拥抱太过突然，太过亲密，让我不知所措。理智告诉我要推开，但身体却贪恋这一瞬的温暖。最终，我轻轻挣脱了他的怀抱："程野，我们不能..."

"因为复仇？"程野苦笑，"林简，复仇和幸福并不矛盾。"

"对我来说是矛盾的。"我转身面对窗户，不让他看到我的表情，"在秦墨付出代价之前，我...我没资格谈其他事。"

沉默在雨中蔓延。良久，程野轻叹一声："我尊重你的决定。但请记住，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等你。"

他转身离开，脚步声淹没在雨声中。我站在原地，看着窗外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雨幕里，如同一滴墨落入水中，消散无踪。

那一晚，我辗转难眠。电脑屏幕亮着，是程野备份的证据文件。窗外，雨一直下，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淹没。我抱紧膝盖，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复仇者不该有软肋，却已经无法控制地长出了一个名为程野的软肋。

手机屏幕亮起，是徐丽的消息：「听说听证会搞砸了？别担心，校刊那篇报道已经引起市教育局关注了，据说要派调查组来。」

我回复了一个"谢谢"，然后点开程野的聊天窗口。光标闪烁了很久，最终我还是关掉了对话框。有些话，现在说出来还为时过早。

雨声中，我仿佛又听到程野那句"就算重来一千次，我也会选择遇见你"。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无法呼吸。

这一夜，雨一直下。而我的眼泪，也一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