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国强走后，林雨婷给军军做了简单的午饭。

饭后，她拿出纸笔，开始写一些东西。

"妈妈，你在写什么？"军军好奇地凑过来。

"妈妈在写日记。"林雨婷摸摸儿子的头，"军军午睡一会儿，妈妈要想一些事情。"

等军军睡着后，林雨婷继续写着。那不是日记，而是她重生后的计划。

她记得七三年县城会新建一个服装厂，正好赶上政策放宽，会需要大量工人。如果她能提前进入纺织厂工作，有了经验后再转到服装厂，以她前世积累的见识，绝对能混得不错。

更重要的是，她记得七四年会有一批港商来内地投资，其中就有服装业。如果她能抓住这个机会...

正想着，外面传来敲门声。

"雨婷，是我，桂花。"

林雨婷收起纸笔，去开门。

王桂花一进门就开始东张西望："国强呢？怎么没看到他？"

"去食堂吃饭了。"

"怎么去食堂了？你没做饭吗？"王桂花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做了，他不想吃。"林雨婷淡淡地说。

"胡说！国强最喜欢在家吃饭了，肯定是你做的不合他口味！"王桂花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林雨婷看着婆婆，忽然觉得很可笑。前世她总是被王桂花训斥，每次都要小心翼翼地解释，生怕说错什么惹她不高兴。

"妈，您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当然是要用心做饭！你看看人家小王，每天变着花样给丈夫做菜，哪像你这样敷衍！"

"那您觉得，丈夫应该怎么对待妻子？"林雨婷重复着昨天的问题。

王桂花又愣了一下："这...男人在外面辛苦工作，回家当然要享受天伦之乐！"

"享受天伦之乐？"林雨婷笑了，"妈，您儿子回家后跟我说过几句话？跟军军玩过吗？这叫天伦之乐？"

"你...你这是什么话！国强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陪你们聊天！"

"工作忙可以理解，但是连基本的关心都没有，这正常吗？"林雨婷看着王桂花，"妈，您当年嫁给公公的时候，他是这样对您的吗？"

王桂花被问得说不出话来。

确实，她当年嫁给沈父时，虽然那个年代条件艰苦，但沈父对她还是很体贴的，至少会关心她的感受，会陪她说话。

"这...这不一样！现在国强的工作比以前重要多了！"

"重要到连妻子生病都不需要关心吗？重要到连儿子叫他都只是应付两声吗？"

林雨婷的话让王桂花彻底没了话说。

作为过来人，她当然知道林雨婷说的是事实。沈国强确实对家里的事情不上心，但她一直觉得这很正常，毕竟男人嘛，工作为重。

"可是...可是你也不能这样对他啊！夫妻之间要相互理解！"

"理解是相互的。"林雨婷的声音很平静，"如果只有一方在理解，那不叫夫妻，叫主仆。"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王桂花气得脸红，"国强是首长，是军官，你应该支持他的工作！"

"我支持他的工作，但不代表我要放弃自己。"林雨婷看着王桂花，"妈，我也是人，我也有感情，也需要被关心。"

就在这时，军军醒了，迷迷糊糊地走出来。

"奶奶来了。"军军礼貌地打招呼。

"军军乖。"王桂花的语气立刻缓和了，"奶奶问你，爸爸妈妈有没有吵架？"

军军看看奶奶，又看看妈妈，小声说："爸爸好像不太高兴。"

"为什么不高兴？"

"不知道。"军军摇摇头，"爸爸平时也不怎么说话。"

孩子的话让王桂花有些尴尬。连五岁的孩子都能感觉到家里的气氛不对，可见问题确实存在。

"好了，军军去玩吧。"林雨婷让儿子去一边玩，然后对王桂花说，"妈，我想跟您说件事。"

"什么事？"

"我想出去工作。"

"什么？！"王桂花差点跳起来，"你要出去工作？家里还有孩子要照顾，你出去工作像什么话！"

"孩子我会照顾好，工作我也要做。"

"不行！绝对不行！我们沈家的媳妇怎么能出去抛头露面！"

"为什么不能？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女人工作很正常。"

"你疯了吗？国强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想？他的面子往哪里放？"

林雨婷看着气急败坏的王桂花，心中涌起一阵悲哀。在这些人眼里，女人永远是附属品，永远不能有自己的想法。

"妈，我已经决定了。"

"我不同意！"王桂花斩钉截铁地说，"只要我还活着，就不允许你出去丢人现眼！"

"您的意见我会考虑，但最终的决定权在我。"林雨婷的态度很坚决。

"你...你反了天了！"王桂花气得浑身发抖，"我要告诉国强，让他好好管管你！"

"您随意。"林雨婷淡淡地说。

王桂花见林雨婷油盐不进，气得转身就走："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找国强！"

门砰地一声关上，屋子里恢复了安静。

军军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妈妈，奶奶生气了。"

"嗯，她生气了。"

"是因为我吗？"

"不是，是因为妈妈。"林雨婷蹲下身，认真地看着儿子，"军军，如果有一天妈妈要出去工作，你支持妈妈吗？"

军军想了想："妈妈去工作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我们过得更好，也为了妈妈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那我支持妈妈。"军军用力点头，"妈妈开心，我就开心。"

林雨婷的眼泪差点掉下来。五岁的孩子，比成年人更懂得什么是爱。

"谢谢军军。"她紧紧抱住儿子。

半个小时后，沈国强回来了，脸色很难看。

"林雨婷，你要出去工作？"他一进门就质问道。

"是的。"

"为什么？家里的生活费不够吗？"

"够。"

"那你为什么要出去工作？"

林雨婷看着他："为了证明我不是废物。"

这个答案让沈国强愣住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吗？"林雨婷打断他，"在你眼里，我除了做饭洗衣带孩子，还有什么用？我有什么思想，有什么感受，有什么梦想，你关心过吗？"

沈国强被问得哑口无言。

确实，结婚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认真了解过林雨婷的想法。在他看来，妻子的职责就是照顾家庭，其他的都不重要。

"可是你出去工作，军军怎么办？"

"我会安排好的。"

"我不同意。"沈国强的声音很坚决，"军属不应该出去工作，这会影响我的声誉。"

林雨婷笑了："声誉？你的声誉比我的人生还重要吗？"

"这不是比较的问题，这是原则问题。"

"什么原则？男尊女卑的原则吗？"

"林雨婷！"沈国强提高了声音，"不要***！"

"我没有***。"林雨婷的声音很平静，"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你的妻子，还是你的附属品？"

这个问题让沈国强陷入了沉思。

在他的认知里，妻子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林雨婷的话让他开始思考，这种认知是否正确。

"我...我需要时间考虑。"沈国强最终说道。

"好，我给你时间。"林雨婷点头，"但是我的决定不会改变。"

看着妻子坚决的神情，沈国强心中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那是不安，是恐慌，也是一种隐隐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