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智慧城市”项目组的光杆司令。

王总给了我一间最小的会议室当办公室，里面只有三张桌子，两台破旧的电脑。

赵强第一天来“报到”，就把脚翘在桌子上，斜着眼睛看我。

“林总监，项目计划书呢？需求文档呢？总得让我们知道，该干点啥吧？”

他故意把“林总监”三个字叫得又响又亮，充满了嘲讽。

实习生小李站在一边，吓得不敢说话。

我心里清楚，王总和赵强，就在等我出丑。

等我对着这个空壳项目束手无策，等我去找他求饶。

我不能慌。‌‍⁡⁤

我打开电脑，花了一整个下午，把集团总部那份只有几页纸的概念性文件，翻来覆去地研究了十几遍。

然后，我做了一件让赵强意想不到的事。

我没有去写什么计划书，也没有去画什么流程图。

我把那份概念文件，原封不动地，以“‘智慧城市’项目组”的名义，发到了公司内部的技术交流论坛上。

标题是：

《关于“智慧城市AI感知系统”的技术可行性与实现路径，请求全公司技术大神支援！》

我在帖子里，把这个项目的困难，原原本本地，毫无保留地，全部公开了。

“……本项目目前面临无明确需求、无预算、无人员的三无困境。技术上涉及大规模物联网数据接入、实时流处理、多模态AI识别等多个前沿领域，难度极大。本人林默，技术能力有限，在此，以项目组的名义，向全公司的技术同仁，发起求助！”

“任何一个想法，任何一点思路，都可能成为点亮这个项目的火花。我将把所有收到的有效建议，整理成册，并署上提出者的名字，作为项目的第一批‘种子贡献者’。”

我把自己放到了最低的位置。

我不懂，我就承认。我需要帮助，我就大声说出来。

赵强看到这个帖子，当场就笑了。

“林默，你这是在搞笑吗？把自己的无能，昭告天下？你以为会有人理你吗？大家躲这个项目还来不及！”

他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已经看到了我众叛亲离的下场。

然而，他再次失算了。

帖子发出去不到一个小时，第一个回复出现了。

是大数据部门的老刘。

“默哥，这个实时流处理，我们部门上个季度刚做过技术预研，用Flink不错，这里有份我们内部的分享PPT，你参考一下。[附件]”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AI识别这块，我们视觉算法组刚跑通了一个新的YOLO模型，识别率很高，代码我放我们组的Git上了，地址是XXXX，默哥你可以看看。”‌‍⁡⁤

“物联网数据接入？这个是我的老本行啊！默哥，你具体想接什么设备？我帮你设计个协议看看！”

“默哥，光有技术不行啊，产品原型得有吧？我让手下的产品经理，帮你画几版高***原型图出来！”

设计部的、市场部的、测试部的……

一个又一个同事，像约好了一样，涌进了这个帖子。

他们没有看笑话，也没有躲避。

他们利用自己的业余时间，把自己部门最核心的技术积累、最宝贵的经验，毫无保留地，分享了出来。

我的企业微信，在深夜里，不断地响起。

“默哥，睡了吗？关于那个数据存储方案，我有个新想法……”

“默哥，我们帮你扒了几个竞品的数据，做了个分析报告，发你邮箱了。”

“默哥，别担心，技术上的事，有我们呢！”

王总的孤立，非但没有打倒我，反而让我，成了全公司的“共享CEO”。

每一个人，都成了我这个“死亡项目”的编外成员。

他们用这种方式，默默地向王总宣战：

你可以打压林默，但你打压不了我们六百个人！

赵强彻底傻眼了。

他每天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我不断地和各路技术大神讨论方案，看着我的电脑里，项目文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丰满起来。

他想插嘴，却发现自己根本听不懂。

他想使坏，却发现这个项目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而是全公司技术精英的共同心血，他根本无从下手。

他只能每天干坐着，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然后把这一切，原原本本地汇报给王总。

一周后。‌‍⁡⁤

我拿着一份长达一百多页，包含了详细产品原型、技术架构、实施路线图和初步预算的完整项目计划书，敲开了王总办公室的门。

王总看着这份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完美”的计划书，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

他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必死的局，怎么就让我给盘活了？

而且，还盘得这么漂亮！

他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攻击的漏洞。

他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做得不错。但，这只是纸上谈兵。集团要看的，是实际成果。”

我点点头，平静地说：

“是的，王总。所以，我需要申请第一笔启动预算，两百万。”

王总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两百万？林默，你疯了吗？公司哪有这笔钱！”

“计划书里有详细的预算分解。”我把报告翻到那一页，指给他看，“服务器采购，云资源租赁，基础人力成本……这已经是我们能压缩到的最低限度了。”

“而且，”我看着他，不卑不亢地说道，“这份计划书，我已经通过‘首席员工体验官’的渠道，同步抄送给了CEO办公室。我相信，总部领导看到我们事业部能在如此困难的情况下，拿出这么有诚意的方案，一定会大力支持的。”

我这是在告诉他。

皮球，我已经踢到总部去了。

你批不批这个预算，你自己看着办。

你不批，就是你无能，是你扼杀了公司最重要的战略项目。

王总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知道，他又一次，被我逼到了墙角。

他输了。‌‍⁡⁤

输得体无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