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雅集,我一句话惊动满座衣冠》是一本现代言情小说,主角分别是【柳承言钱万金裴章】,由网络作家“冬城西落”所著,故事情节引人入胜。本站纯净无广告,欢迎阅读!本书共计27560字,更新日期为2025-12-31 20:28:48。在本网【kjguyu.cn】上目前连载中。小说详情介绍:我爹是当世书画第一人,致仕后便归隐山林。我得了他十成十的真传,却懒得在京城里出半分风头。哥哥带我参加了一场所谓的文人雅集,...
小说详情
我爹是当世书画第一人,致仕后便归隐山林。我得了他十成十的真传,
却懒得在京城里出半分风头。哥哥带我参加了一场所谓的文人雅集,我才发现,
这京城的风雅,早就被铜臭味熏烂了。一个脑满肠肥的盐商,捧出一幅漏洞百出的假画,
自称是前朝画圣的真迹。满座的文人骚客,包括那位名满天下的柳大学士,
都围着那画拍案叫绝,仿佛晚说一句赞美,就显得自己没文化。我全程没说话,
就静静地看着他们演。直到那盐商点到我面前,问我这画如何。我没说画是假的。
我只是指着画里那个仙风道骨的人物,轻声问了一句:“柳大学士,您学富五车,
可知我们史***载里,前朝的衣带,是不是这个系法?”那一刻,整个院子,死一般地寂静。
1哥哥裴章掀开车帘的时候,外头正下着雨。不是那种瓢泼大雨,是江南特有的那种,
细细的,密密的,像扯不断的愁绪。“絮絮,到了。”他声音温润,像块上好的玉。
我应了一声,踩着小凳下了马车。一股混着泥土和桂花香的湿润空气扑面而来。
眼前是一座瞧着很气派的园子,门口两个石狮子,被雨水冲刷得油光发亮。门楣上挂着块匾,
龙飞凤舞三个大字:闻桂园。“这是工部侍郎周大人的私家园林,
今日京中不少名士在此举办雅集。”裴章替我撑着伞,低声解释。我点点头,没说话。
我对这种场合向来没什么兴趣。京城里的雅集,十场有九场,都是一群人凑在一起,
互相吹捧,喝几杯寡淡的酒,念几首酸腐的诗,然后各自回家,
都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的有才人。要不是裴章磨了我三天,说这次不同,
有几位真正的大儒会来,我才懒得从我那堆故纸堆里爬出来。我爹是裴松年。
当今圣上还是太子的时候,曾亲口赞我爹为“本朝书画第一人”。
后来我爹看透了朝堂那些腌臢事,称病致仕,带着我娘回乡下种地去了。我从小跟着我爹,
别的不敢说,辨画鉴字这门手艺,学了个十成十。可这本事,在京城里没用。京城里的人,
不看你的真本事,只看你的官位,看你爹的官位。裴章如今在翰林院当个从六品的编修,
算是个清贵的闲职,不高不低,饿不死也发不了财。他总想让我多出来走动走动,
结交些人脉。我懂他的心思。但我懒。跟着迎客的仆役进了园子,绕过一道影壁,
眼前豁然开朗。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布置得确实雅致。雨丝落在池塘里,晕开一圈圈涟漪。
长廊下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三三两两,或站或坐,摇着扇子,高谈阔论。个个穿着考究,
一副名士派头。裴章一进去,立刻就有几个人围了上来。“裴兄,可是许久未见了。
”“这位是?”一个穿着宝蓝色长衫,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目光落在我身上,
带着几分审视。“这是舍妹,裴絮。”裴章介绍道,“她性子内向,带她出来见见世面。
”“原来是裴家小妹,幸会幸会。”几个人拱了拱手,客套了两句,
就把裴章拉到一边说话去了。我乐得清静,自个儿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面前摆着一碟杏仁酥,一盏清茶。茶是好茶,雨前龙井。点心也精致,甜而不腻。
我一边小口吃着,一边听着周围的议论声。他们聊的无非就是朝堂上的风向,
哪位大人又升了官,哪家的诗会又出了什么佳句。听着听着,我就觉得无聊。
正准备闭上眼假寐一会儿,一个洪亮又带着几分粗俗的声音响了起来。“诸位,诸位!
”我睁开眼。一个穿着金丝锦袍的胖子,挺着个大肚子,满面红光地站在了长廊中央。
他那身料子,在阴雨天里都晃得人眼花。手上戴着个硕大的翡翠扳指,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人我认识。京城最大的盐商,钱万金。听说他富可敌国,斗大的字不识一筐,
偏偏最爱附庸风雅,哪儿有名士雅集,他准会砸重金凑上去。他一开口,原本嘈杂的长廊,
瞬间安静了不少。倒不是敬重他,是敬重他的钱。钱老板清了清嗓子,
脸上带着一种故作神秘的兴奋。“今日,钱某人侥幸得了一件旷世奇珍,特地带来,
请诸位名士共赏!”2钱万金的话像一块石头扔进了平静的池塘。
所有人的胃口都被吊了起来。“哦?不知是何等珍宝,竟让钱老板如此推崇?
”还是那个山羊胡中年人,第一个开口捧哏。“是啊钱老板,快快拿出来让我等开开眼界!
”附和声此起彼伏。钱万金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他脸上的肥肉笑得直颤。
他拍了拍手。两个身材壮硕的家丁,抬着一个用红绸覆盖的长条形木盒,
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那木盒是上好的金丝楠木,光是这个盒子,
怕是就值寻常人家一辈子的嚼用。众人更是好奇,伸长了脖子。裴章不知何时回到了我身边,
在我耳边低声说:“这钱万金又不知从哪儿淘换了什么东西来炫耀。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我没说话,只是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浮沫。
钱万金亲自上前,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一掀红绸。一幅画卷,
静静地躺在木盒的明***锦缎上。画卷的卷轴是白玉雕的,系着明***的丝绦,
一看就是宫里的制式。“这……这是……”有人已经开始倒抽凉气了。
钱万金得意洋洋地扫视全场,然后将画卷捧起,在家丁的帮助下,缓缓展开。
长廊里瞬间鸦雀无声。只剩下雨滴落在青石板上的声音。画卷一尺一尺地展开,
画的是一幅《仙人问道图》。云雾缭绕的山间,古松苍劲,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正对坐着一个羽衣星冠的道人,神态飘逸,宛如神仙中人。画工确实不俗。笔法雄浑,
设色古雅,尤其是那山间的云雾,用墨色层层渲染,确有几分吞吐天地之气。“天呐!
这笔触,这气韵……莫非是……前朝吴道子的真迹?”一个看似有几分眼力的人,失声惊呼。
吴道子。前朝画圣。他的画,真迹流传于世的,不超过五指之数。每一幅,都是无价之宝。
钱万金一听,更是得意,肚子挺得更高了。“王兄好眼力!此画,
正是吴道子晚年所作的《崂山论道图》!据传,此画完成后,曾被收入宫中,后逢战乱,
流落民间,销声匿迹数百年!钱某也是机缘巧合,花费重金,
才从一位没落的王孙后人手中购得!”他这番话一说,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
“真的是画圣真迹?我的天,今日可算是有眼福了!”“钱老板好手笔!此等国宝,
竟被您寻回,实乃我辈文人之幸事啊!”吹捧之声,不绝于耳。一个个都挤上前去,
恨不得把脸贴在画上。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激动和崇敬。仿佛他们看的不是一幅画,而是神迹。
裴章也站了起来,微微皱眉,向前走了几步,仔细端详。他虽主攻经史,但出身于此,
基本的鉴赏能力还是有的。他看了半晌,回过头,对我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
让我过去看看。我没动。我甚至都没怎么抬头。因为从那画展开的第一寸起,我就知道,
它是假的。而且,假得离谱。假得让我都懒得多看一眼。我爹教过我。看画,先不看画,
看气。真迹的气,是活的。是画师将他一生的精气神,都融进了笔墨里,透过纸背,
穿越百年,依然能让你感觉到他的呼吸。这幅画,没有气。它只有一股匠气。一股急功近利,
想要模仿大师,却处处露怯的匠气。它的笔法,乍一看雄浑,实则处处刻意,发力过猛,
失了圆融。它的设色,看似古雅,实则颜色配比呆板,是用了做旧的方子,那股火气,
隔着老远都能闻到。最可笑的,是那方“御览之宝”的印章。颜色浮在纸面上,
印泥是新调的,盖印的人手还在抖,边角都模糊了。这哪是什么旷世奇珍。
这就是一幅做得比较精良的赝品。市面上,撑死值个二百两银子。而看钱万金这架势,
他买下这画,花的钱,后面怕是得加四个零。我心里觉得好笑,又觉得悲哀。
满堂的“名士”,竟无一人能看出。或者说,有人看出来了,但不敢说,不愿说。
因为说出来,就等于同时得罪了钱万金,和那一众已经开口叫好的人。我低头,
又拿起一块杏仁酥,慢慢地嚼。这酥,可比那画有味道多了。
3就在满堂的吹捧声达到顶峰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响了起来。“此画,确是神品。
”声音不大,却像有种魔力,瞬间让所有嘈杂都平息了。众人循声望去。
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衫的男子,从人群后方缓缓走出。他约莫三十出头,面容俊朗,目若朗星,
身上有股挥之不去的书卷气。“柳大学士!”有人恭敬地喊了一声。我抬了抬眼皮。柳承言。
永安三年的状元,如今的翰林院掌院学士,圣上身边的红人。他被誉为本朝开国以来,
最有才学的年轻人。诗词书画,无一不精。他的话,在京城文人圈里,那就是金科玉律。
钱万金一见柳承言开口,激动得脸都红了,连忙躬身行礼。“柳大人!
您……您也觉得此画是真迹?”柳承言走到画前,并没像其他人一样凑得很近。
他只是负手而立,隔着三尺距离,静静地看着。他的目光,沉静而专注。半晌,
他才微微颔首,开口道:“看这《皴法》,是典型的吴家笔意,如塑刀雕刻,力透纸背。
再看这云气,层层叠染,飘渺无形,却又蕴含万千气象,非大家手笔不能为。”他顿了顿,
又指向画中那个道人。“尤其这一笔‘吴带当风’,衣袂飘举,人物呼之欲出。
前人评画圣‘天衣飞扬,满壁风动’,今日一见,方知古人诚不欺我。
”他一番话说得不疾不徐,引经据典,条理分明。周围的人听得连连点头,如痴如醉。
“不愧是柳大学士,见解果然深刻!”“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山羊胡中年人更是抚掌大赞:“柳大学士金口玉言,此画再无疑义!必是画圣真迹无疑!
”有了柳承言这位顶级权威的背书,这幅假画,算是被彻底“验明正身”了。
钱万金喜不自胜,对着柳承言又是一揖到底。“多谢柳大人赐教!钱某今日能得此宝,
又能得柳大人一番品鉴,实乃三生有幸!为纪此盛事,还望柳大人不吝笔墨,能为此画题跋,
不知可否?”这是早就准备好的流程了。让权威鉴定,再让权威题跋。这么一套下来,
这幅假画的身价,又能往上翻几番。柳承言淡淡一笑,显得风度翩翩。
“钱老板为我朝寻回国宝,乃是大功一件。承言为之题跋,义不容辞。”“好!
”钱万金大喝一声,立刻吩咐下人:“快!笔墨伺候!”仆役们早就准备好了。
一张红木长案被抬了上来,上面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全是顶级货色。柳承言净了手,
挽起袖子,取过一支紫毫笔。众人屏息凝神,围成一圈,准备观赏状元郎的书法。
这可是比看画更难得的机会。我坐在角落里,看着那个被人群簇拥在中心,
意气风发的柳承言,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反胃。我爹曾经评价过柳承言的书法。他说:“其字,
有技而无骨,有形而无神。华丽有余,而古拙不足。终其一生,不过是‘书匠’而已,
成不了‘大家’。”一个连字的“骨”都看不透的人,又怎么可能看得出一幅画的“气”?
他或许是真的眼力不济,看不出这画是假的。也或许,他是看出来了,
但却选择了揣着明白装糊涂。毕竟,钱万金这些年,没少往翰林院送银子。不管是哪一种,
这个人,都让我感到恶心。裴章走到我身边,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絮絮,
我们……”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他觉得这地方太乌烟瘴气,想带我走了。我摇了摇头。“哥,
再等等。”我想看看,这场闹剧,究竟要怎么收场。或者说,我想看看,这群自诩风雅的人,
还能虚伪到什么地步。就在柳承言饱蘸浓墨,准备落笔的瞬间。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
从人群外围传来。“且慢!”4众人皆是一愣,齐刷刷地回头。
只见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的年轻人,挤开人群,快步走了进来。
这人约莫二十岁上下,面黄肌瘦,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他一进来,就死死地盯着那幅画,
眼神里充满了激动和难以置信。“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此喧哗!”钱万金的家丁立刻上前,
想要拦住他。“学生孙景,乃国子监监生。”年轻人拱了拱手,却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画,
“学生……学生只是想问一句,此画当真是吴道子真迹?”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钱万金见他只是个穷学生,脸上露出鄙夷之色。“那是自然!
没听见柳大学士都亲口鉴定了吗?”孙景却像是没听见钱万金的话,他三步并作两步,
冲到画案前。他没有上手,只是贪婪地看着,嘴里喃喃自语。“是了……是了!这笔法,
这气韵……我在家父临终前留下的手札上见过摹本……一模一样!原来真迹真的存世!
”说着,他忽然转身,对着钱万金,撩起衣袍,竟直挺挺地跪了下去。“钱老板!”这一跪,
把所有人都搞蒙了。钱万金也愣住了:“你……你这是干什么?”孙景抬起头,
眼中竟然含着泪光。“钱老板,学生有一不情之请!家父生前,毕生都在追寻画圣遗迹,
可惜至死都未能得见真容,抱憾而终。学生恳请钱老板,能否让学生在此画前,
为家父敬上一拜,以慰他在天之灵?”他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声泪俱下。周围的人听了,
都有些动容。“原来是孙侍郎的公子,真是孝心可嘉啊。”“是啊,子承父志,令人感佩。
”钱万金本来还有些不快,听周围这么一说,顿时觉得脸上又有光了。他要的,
不就是这个效果吗?让所有人都承认他这画的价值。一个侍郎的儿子,都为这画下跪了,
这面子,可比什么都大。他立刻换上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上前扶起孙景。“哎呀,
孙公子快快请起!令尊为寻国宝,精神可嘉,钱某佩服!你想拜,那便拜吧!应该的!
”孙景千恩万谢地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冠,然后退后三步,对着那幅画,
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那姿态,虔诚得如同朝圣。这一幕,
将整个雅集的气氛推向了另一个**。连柳承言都抚须微笑,点头称赞:“孝子之心,
天地可鉴。”满堂喝彩,人人动容。只有我。坐在角落里,看着那个叫孙景的年轻人,
看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那一丝狡黠,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我看见了鬼。这个孙景,
演得太好了。好得找不出一丝破绽。可我就是知道,他在演戏。因为我认识他爹,
前任礼部侍郎孙大人。孙大人确实痴迷古画,但他不是在追寻吴道子,
他毕生都在痛斥市面上的吴道子赝品。他留下的手札我也看过,
上面详细记录了他这些年见过的几十种吴道子的假画,笔法、用印、做旧手法,
分析得清清楚楚。他要是泉下有知,看到他儿子对着这么一幅拙劣的赝品下跪,
怕是得气得从棺材里蹦出来。那么,他儿子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再看那跪在地上,肩膀还在微微耸动的孙景,忽然就全明白了。这是一个局。
一个早就设好的,天衣无缝的局。钱万金,是那只待宰的肥羊。柳承言,是那把用来杀羊的,
看似华丽的刀。而这个孙景,就是那最后的点缀。他的这一跪,看似是出于孝心,
实则是给这幅假画,盖上了最后一个,也是最权威的一个戳。一个“情感”的戳。从此以后,
谁要是再敢质疑这幅画,那就是在质疑孙景的孝心,质疑一位已故侍郎的遗愿。好手段。
实在是好手段。我放下茶杯,看向我的哥哥裴章。他眉头紧锁,显然也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又说不上来。我对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出声,看着就好。今天这场戏,
越来越有意思了。我倒要看看,这出双簧,他们到底要唱到什么时候。5孙景拜完了画,
被钱万金当成上宾,扶到首席坐下。柳承言也重新提起了笔,准备题跋。整个场子里的气氛,
已经不能用热烈来形容了。那是一种狂热。仿佛所有人都见证了一场文化史上的奇迹。
裴章坐在我旁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絮絮,这事有古怪。
”我“嗯”了一声。“那个孙景,我见过他几次。他爹孙侍郎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
眼力更是毒辣,怎么会教出这么个……没眼力的儿子?”裴章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困惑。
“哥,”我看着他,轻声说,“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不是没眼力,而是眼力太好了?
”裴章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微微一变。他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
“你是说……他们是合起伙来,给钱万金做局?”“我什么都没说。”我端起茶杯,
喝了一口,茶水已经凉了。裴章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看了一眼人群中心的柳承言,
又看了一眼满面春风的钱万金,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厌恶。“真是斯文扫地!
”他低声骂了一句。“哥,咱们走吧。”我说。戏看到这里,
后面的无非就是柳承言写几个字,钱万金把银子付清,然后皆大欢喜。没什么看头了。
裴章点了点头。他也不想再待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我们俩站起身,
准备从人群的缝隙里悄悄溜走。可就在这时,那个一直跟在钱万金身边的山羊胡中年人,
眼尖地看到了我们。“哎?那不是裴编修吗?这就准备走了?”他嗓门不小,
一下子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我心里暗道一声不好。裴章只好停下脚步,
尴尬地拱了拱手:“家里还有些事,就不多叨扰了。”钱万金正春风得意,见有人要走,
顿时有些不悦。他眯着眼看向我们,当他看到我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这位是?
”“这是舍妹。”裴章把我往身后挡了挡。钱万金却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
挺着肚子走了过来。他上下打量着我,目光毫不避讳,带着一种商人的估价和审视。
“裴编修的妹妹,长得可真是水灵。不知令妹在哪家府上待字闺中啊?”这话问得,
已经有些轻佻了。裴章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钱老板,请自重。”“哎,开个玩笑嘛,
裴编修何必当真。”钱万金哈哈一笑,浑不在意。他的目光,又落在了那幅画上。
“令妹也是来赏画的吧?既然来了,何不等柳大学士题完跋再走?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他不是在邀请,是在炫耀。像个得了新玩具,非要所有人都看一遍的孩子。不,
比孩子更讨厌。孩子是天真,他是油腻。裴章不想与他多费口舌,拉着我的手腕,
转身就要走。“慢着。”钱万金的声音,也冷了下来。他往前一步,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裴编修,你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钱某人,还是看不起柳大学士的墨宝?”一顶大帽子,
就这么扣了下来。周围的人都看着我们,眼神各异。有看热闹的,有幸灾乐祸的,
也有替我们捏把汗的。裴章为人方正,最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他气得脸都有些涨红,
却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我能感觉到,他握着我的手,在微微用力。我反手,
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然后,我抬起头,迎上了钱万金的目光。我没看他,
而是看了一眼那幅画,又看了一眼正停下笔,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们的柳承言。我微微一笑。
这一笑,很轻,很淡。就像这园子里的雨丝一样,没什么重量。“钱老板误会了。
”我开口了。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我哥哥不是想走,是看我站得久了,腿脚有些发酸,
想带我到旁边歇歇脚。”我这个理由,找得合情合理。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体力不济,
谁也说不出什么。钱万金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但显然还不满意。他盯着我,像是在琢磨什么。
就在这时,柳承言开口了。“既然是裴编修的妹妹,想必也是出自书香门第,对丹青之道,
定有高见了。”他看着我,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不知裴姑娘,
对我眼前这幅画圣真迹,有何品评?”他点我名了。不是在问我。是在逼我。
逼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口说这画是好是坏。我说好,那就是跟着他们一起,
成了这场骗局的帮凶。我说不好,那就是当众打他这个状元郎的脸,打钱万金的脸,
打在场所有已经叫好的人的脸。真是好一招“杀人诛心”。裴章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他猛地向前一步,把我护在身后,对着柳承言拱手道:“柳大人见笑了!舍妹久在深闺,
于书画一道,不过是略通皮毛,哪里敢在您和诸位大家面前班门弄斧!
”他这是在拼命地想把我摘出去。可柳承言,显然不准备就这么放过我。他依旧看着我,
笑意更深了。“裴编修谦虚了。令尊裴松年老先生,乃是本朝书画泰斗。裴姑娘家学渊源,
耳濡目染,又岂是‘略通皮毛’四字可以概括的?”他连我爹都搬出来了。这下,我再想躲,
是躲不过去了。我能感觉到,哥哥握着我的手,又紧了几分。他的手心,已经全是冷汗。
他在用眼神向我示意,警告我,千万不要乱说话。我知道,他怕我年轻气盛,
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得罪了这满堂的权贵。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我轻轻挣开他的手,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我走到了那张画案前。走到了所有人的目光中心。6一瞬间,整个园子的目光,
都聚焦在我身上。有好奇,有审视,有轻蔑,也有期待。我仿佛站在一个戏台上,
所有人都等着看我怎么唱这出戏。钱万金抱着胳膊,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柳承言则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好像他真的只是出于对后辈的提携,
才给我这个“表现”的机会。而那个跪在地上的孝子孙景,也抬起了头,
一双亮得吓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我没有理会任何人。我的目光,落在了那幅画上。
我看得非常仔细。从画卷顶端的题跋,到画卷末尾的印章。从山川的走势,到人物的眉眼。
我看得越久,周围就越安静。连雨声,似乎都停了。裴章站在我身后,
紧张得连呼吸都放轻了。他怕我一句话说错,就万劫不复。其实,他多虑了。
想让我万劫不复,有很多种方法。但最蠢的一种,就是跟我聊画。这就好比,
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娃娃,非要跟一只鸟,比谁飞得高。不是自取其辱,又是什么?
我足足看了一炷香的功夫。看得钱万金都有些不耐烦了。“裴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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