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靖永安二十七年，冬。祠堂的青砖沁着寒气，我跪在祖宗牌位前，听着父亲砸碎第三只茶盏。青瓷碎裂的脆响里，混着他压抑的怒吼：“安灵月死也不肯嫁，难道要让先帝赐的婚约作废？让安家满门抄斩吗？”香炉里的灰簌簌落在手背，烫得我猛地一颤。前世就是这门亲。姐姐安灵月假死逃婚，我被父亲推出去顶包，嫁给了北狄质子萧彻。那人后来成了灭我大靖的摄政王，而我被他锁在金帐三年，最后死在他攻破皇城的那夜。他亲手给我灌了毒酒，猩红的酒液顺着嘴角淌，他说：“你姐姐早跑了，倒是你，蠢得像头待宰的羔羊。”“我嫁。”我磕了个响头，额头撞在青砖上的闷痛。父亲愣住了，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他大概忘了，我才是母亲嫡出的女儿，安灵月不过是父亲扶正的柳姨娘所生。可在他眼里，永远是会哭会闹的安灵月更金贵。“若微，你……”“爹爹放心。”我扶着冰冷的供桌起身，袖口扫过案上的青铜烛台，“女儿不会让安家出事。”转身时，我瞥见香案下藏着的那只锦盒，里面是母亲留的匕首，鞘上刻着“护国安”三个字。前世我就是用这把刀，在萧彻杀我时划破了他的脸，留下一道永远消不去的疤。三日后，嫁衣送到了我的小院。金线绣的凤凰缀在大红缎面上，针脚密得像张网，裹得人喘不过气。陪嫁的妆奁里，柳姨娘“好心”塞了只银镯，镯芯藏着细小的毒针，前世我戴了三日，手腕便肿得像发面馒头，被萧彻当成细作关进了柴房。我摸着冰凉的镯身笑了。这一世，该换些新花样了。出嫁前夜，安灵月突然掀帘进来。她穿着素白的衣裙，鬓角别着支珍珠钗，那是去年父亲从贡品里挑给她的。“妹妹，”她捏着帕子擦眼角，“北狄苦寒，姐姐实在……”我打断她，将银镯塞进她手里，“姐姐不必为我忧心。这镯子衬你，带着吧。”她指尖一颤，帕子掉在地上。我弯腰去捡，余光瞥见她裙摆下露出的三寸金莲。北狄以马术论英雄，她这双裹过的脚，怎么可能逃去南朝？原来前世她根本没逃。所谓的“假死”，不过是父亲和她演的一场戏。我把帕子扔回她怀里，转身吹灭了烛火。黑暗中，那把“护国安”匕首在枕下泛着冷光。帐外传来柳姨娘压低的声音：“……确保她活不过三月，彻儿那边才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