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深，快点把咱咱那四万棺材本拿出来，救咱闺女！”张秋莲火急火燎地催促丈夫。女儿得了宫颈癌，女婿能借的钱都借了，如今要放弃治疗。女儿等着四万块钱续命！“啊那钱、钱没了……”周明深蹲在墙角，双手捧住脑袋。“啥！”张秋莲如遭雷击。“我借给老四了，他做生意赔了，他媳妇跟他闹离婚，我就借了。”周明深弱弱地说。张秋莲眼泪唰地流了满脸，嘶声痛叫：“你竟然背着我又把钱给老四了，你不知道那是咱的棺材本！”“自从我嫁给你，跟你一起替早逝的父母操持你的三个弟弟，一个妹妹，他们花了咱们花了多少钱？现在他们一个个住楼房开豪车，我们呢？还住这两间破屋子，开破电动车！现在你把女儿的救命钱又借出去了！”“你立马！马上给我找老四去要钱，找你弟弟妹妹去借钱，要不到钱来，我死给你看！”周明深慌了，“我也不知道咱闺女情况这么严重……老四说他会还。秋莲，我这就打电话跟他们几个借钱救咱闺女，暖暖是他们的亲侄女，他们不会见死不救的。”听他这么一说，张秋莲愤恨绝望的心又有了些许期望。周明深抓起碎了屏的破手机先打给了老二。“老二，咱暖暖宫颈癌，女婿花光了积蓄，放弃治疗了，哥手里也没钱，你赶快凑点让我拿去救孩子。”老二在那头故作同情一番，然后砸一下嘴，“大哥，不是我不借你，暖暖是我亲侄女呀，我自己没闺女，我把她当自己闺女疼。可是，你大侄子一家一直抱怨城里的房子小，刚给他们换了套别墅，手里没钱呀，实在帮不上忙，你问问他们三个吧。”张秋莲夺过手机哀求：“老二，你是开厂子的老板，你家底最厚，你再***也不会手里拿不出几万块呀，你不能见死不救啊！”那头立刻传来二弟媳尖刻的声音：“嫂子，看你说这话，这不是道德绑架我们吗，你们借钱我们就得有啊，没有还是见死不救了，都几十岁的人了，真好意思说得出口来。”张秋莲哑口无言。当初，这个二弟媳是支书家的闺女，娶她时张口就要300块彩礼，那是八十年代呀，300块钱可是天文数字。可是老二说他这辈子就认准她了，不就是300块钱嘛，她嫁过来的时候又带回来的，还是咱家的钱，哥你跟嫂子就想想办法吧。张秋莲和周明深卖了麦子，又卖了她唯一的一副银手镯，那是娘家陪嫁呀，凑够300块钱把她娶来了。她嫁过来就有了身孕，一天地没下过，一顿饭没做过，生孩子的时候还大出血，是张秋莲给她配型成功，给她输血救了她。因为给她输血太多，张秋莲半年都没恢复过来，病病殃殃的还硬撑着伺候她月子。后来她和老二开始做生意，越做越大，就看不起周家人了，逢年过节她都不踏进大哥家门。她那鄙夷的声音又传来了：“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有钱就治病没钱就不治，那是她的命。”说罢就挂了电话。张秋莲和周明深呆立片刻，又无奈给老三打电话求救。老三在镇上开了家小超市，他媳妇是小学教师，都有固定收入，几万块钱绝对能拿出来。“老三，你侄女宫颈癌，女婿把家里的积蓄都花光了亲戚朋友都借遍了，实在借不出来了，只好放弃治疗。咱不能看着闺女死啊，我跟你嫂子手里也钱，你赶快凑点出来，以后我再还你。”老三听了支支吾吾地说：“大哥，你知道的，我家的事我说了不算，我手里也没钱，大钱都在你弟妹手里，你还是问她吧。”周明深咬牙质问，“老三，你一个大男人天天做生意会一分钱没有？那你怎么能进货的！”“这不超市刚进货吗，进多少货你弟妹给我多少钱，一分都不多给。”张秋莲就开口:“那你赶快打电话跟弟妹说吧。”老三推辞，“还是大嫂子你说吧。”张秋莲想起那个冷面冷心的三弟媳妇，心里直发憷，但是为了救女儿，她豁出去了。她和丈夫说：“老三家是教师，最会挑理，打电话借钱她会不高兴，我去学校门口堵她吧。”周明深答应，“行，你去找老三家吧，我找老四跟咱妹妹借钱。”张秋莲骑着电瓶车火急火燎来到村小学大门口，惴惴不安地等着快要放学的弟媳。终于，三弟媳刘凤霞随着学生走出来了。“凤霞！”她招手喊她。王凤霞穿着一套昂贵的风衣，戴着眼镜，挎着名牌包，跟衣着破旧，瘦骨嶙峋，满脸沧桑的张秋莲形成鲜明的对比。看见大嫂，她礼貌又疏离打了个招呼，隔着两步问：“有事吗大嫂子？”好像大嫂子是坨屎，她得躲远点。“那个，凤霞，有事，暖暖不是宫颈癌吗……”“嫂子，我们没钱。你不是不知道，你小侄子刚订亲，光彩礼就二十多万，还要再给他们在县城买套房，再买辆车，我们辛辛苦苦干这么多年还不够给他们的。”张秋莲就差给她跪下了，“凤霞，那就先不买房，把钱救孩子吧，以后一定还你们。”王凤霞镜片后面的眼神一下子凶狠起来，“大嫂子你这算盘珠子打得真响，我家儿子房子都不买借给你，还是给出嫁了的闺女看病，你想什么呢。”张秋莲想起这个三弟媳因为是教师，工作忙，她生两个孩子都是她这个大娘带大的，直到上小学她才不管了。还被老四媳妇数落她这个大嫂子偏心老三家的。张秋莲痛心地说：“凤霞，人心都是肉长的，不说以前***持老三，就说你嫁过来，你两个孩子都是我给你们带大，让你安心上班，不然你哪能保住现在的工作。”王凤霞轻蔑地斜她一眼，“嫂子，长嫂为母长兄为父，你们操持弟弟妹妹是应该的，不能挟恩图报。再说，你跟大哥这些年挣的钱不是都贴补老四了吗，找他借去吧。”说罢走到停车处，打开她的黑色奥迪扬长而去。张秋莲像根木头似的杵在原地，她都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到家看到丈夫就问：“你借到钱了吗？”周明深摇头。他找老四借钱，哪怕刚拿了大哥大嫂的几万块钱，老四也干脆地说没钱。那个最小的妹妹回答更戳人心，你把我从福窝里拉回来，又看着我嫁给一个穷鬼，还家暴，让我过这暗无天日的日子，我别说没钱，有钱我也不借给你。当时爹娘去世的时候，觉得闺女还小，就把她给了没孩子的小姨养。但是周明深了解姨夫的人品，说什么都不把妹妹给他们。他不顾一切跑到小姨家里把妹妹又抱回来了。就是为了这个小妹妹，当时在部队已经军校毕业当干部的他毅然离队，在家照顾小妹妹，操持三个弟弟成家。但是后来小姨家发达了，小妹妹就埋怨大哥当初把她要过来，不然她就是富家小姐了。明明这个丈夫是她自己选的，过得不好又归罪到大哥大嫂头上了，说当初她要嫁的时候他们不拦着。见丈夫因绝望，抱着自己的头捶打的时候，张秋莲一口血吐到了地上，她发出一声灵魂吼叫：“咱替爹娘养了四个白眼狼啊！周明深，我后悔嫁给你了！我的闺女，妈妈对不起你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