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的辩护新婚后的第一场家庭聚会，地点是一家格调不俗的私房菜馆。长辈们围坐的红木圆桌上，酒过三巡。楚汐的婆婆周亚萍，终于放下了筷子。她没看别人，就盯着楚汐。“小楚啊，今天是你爸的生日，你和修然结婚后，这还是第一次给他过生日，你就空着手来的？”那音量不大不小，正好让一桌子人都听个明明白白。包厢里本来还挺热络的气氛，一下就僵住了。楚汐握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她来之前问过沈修然，沈修然笑着让她别费心，说他都准备好了，一家人，不必那么讲究。她就信了。沈修然他爸赶紧打圆场，“哎，人来了就好，搞那些虚的做什么。”“什么叫虚的？”周亚萍的嗓门高了起来，“这是礼数！我们家修然没日没夜的挣钱养家，她这个做媳妇的，连给公公买件生日礼物的钱都舍不得花？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老沈家娶了个多勤俭持家的媳-妇，知道的，不就是明摆着不把我们两个老的放在眼里吗？”话越说越难听，亲戚们眼神乱飞，没一个吭声的。楚汐垂着眼，没搭腔。她在观察。观察桌上每个人的表情，每个细微的动作。这是一种近乎本能的习惯，是她脱离原本的生活，选择嫁给沈修然，想要体验“普通人”样本生活的一部分。就在周亚萍准备飙出更刻薄的话时，沈修然开口了。他没发火，也没急着解释，而是先给自己母亲的碗里夹了一块她爱吃的鱼腹肉。动作从容不迫的。“妈，您误会楚汐了。”他的声音很温和，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礼物我早就准备好了，是我没让楚汐拿出来。”周亚萍一愣，“你准备的？”“是，”沈修然坦然点头，“一块您跟爸一直念叨的带**功能的床垫，我直接让人送到家里去了，想着今天吃完饭回去，给你们一个惊喜。这事我一直瞒着楚汐，就是想让她安安心心吃顿饭，别为这些事操心。”他转过头，对着楚汐，语气里带着歉意。“老婆，对不起，是我想的不周到，害你被妈误会了。”一番话说得天衣无缝。既解释了礼物的问题，把责任全包了，又不动声色的夸了自己孝顺，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护住了老婆的体面。在座的亲戚们，脸色都缓和下来，甚至有长辈开始出声夸。“修然这孩子，就是会办事。”“哎呀，亚萍你就是瞎操心，看儿子多懂事。”周亚萍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自己挑起的事端，被儿子轻飘飘就化解了，她想再发作，也找不到理由。最后，只能悻悻的瞪了楚汐一眼，没再吭声。一场家庭风波，就这么平了。饭局结束，回家的路上。沈修然开着车，他握住楚汐放在一旁的手。“还在生妈的气？”楚汐摇摇头。“别往心里去，她就是那个脾气，没什么坏心。以后她再说你，你就当没听见，一切有我。”他的手很暖，话也说的诚恳。楚汐嗯了一声，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她应该感动的。事实上，她也确实感觉到了点暖意。嫁给沈修然，是她做过的最大胆的决定。放弃了家族安排好的一切，隐姓埋名，像个最普通的女孩一样，跟他从认识到恋爱，再到结婚。她图的，就是此刻这种被人坚定选择跟保护的感觉。可是......为什么，刚才在饭桌上，他说出那番完美辩护的时候，自己心里，没有涌起感动，反而闪过一个特别短暂的念头。他......是不是提前演练过？那段话，每个字，每个停顿，都太精准了。精准的踩在所有人的情绪点上，跟一篇准备好的公关稿似的。车窗外的路灯一盏盏向后闪去，光影明灭，打在沈修然英俊的侧脸上。他察觉到楚汐的安静，侧过头问。“怎么了？”“没什么，”楚汐往座椅上靠了靠，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就是觉得，嫁给你真好。”沈修然笑了，揉了揉她的头发。“傻瓜。”楚汐闭上眼睛，把那个荒诞的念头，压回了心底。：被泄露的梦话日子流水一样滑过。沈修然还是那个完美的丈夫人设。他记得楚汐不吃香菜，生理期会提前备好热汤，她随口说过想看某部老电影他就会默默下好，找个周末下午陪她一块看。周亚萍的电话，依旧会时不时的打来。无非是抱怨楚汐又没主动联系她，或者指责她不去学做菜，想拴住男人的心，得先拴住男人的胃。每一次，沈修然都会把电话接过去，用他那套温和但坚定的逻辑，把他妈的抱怨挡在电话那头。楚汐的生活，像被一个坚固的罩子保护着。风雨都从同一个方向来，而他，永远是那个给她撑伞的人。这天晚上，楚汐做了个梦。梦里，她回到小时候，被一群穿着小礼服的孩子排挤，说她是个没有***野孩子。她在梦里哭的特别伤心。醒来时，发现自己真的在流泪，沈修然正开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温柔的给她擦眼泪。“做噩梦了？”楚汐有点不好意思，点了点头，声音还带着睡意跟鼻音。“梦见什么了，哭这么厉害？”他把她搂进怀里。“没什么......”楚汐摇摇头，不想说。“跟我还有秘密？”沈修然刮了下她的鼻子。或许是夜色太温柔，或许是他的怀抱太暖，楚汐鬼使神差的，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把梦里的委屈说了出来。“我梦见小时候，他们都笑话我，说‘楚汐是个没人要的小拖油瓶’。”说完，她自己都觉得好笑，在沈修然怀里拱了拱。“幼稚吧？”沈修然没有笑，他只是更紧的抱住了她。他在她耳边，用一种无比郑重的语气开口。“他们胡说。你不是拖油瓶，你是我愿意背一辈子的宝贝。”情话动人。楚汐的心，在那一刻，被塞得满满的。她想，之前在饭局上冒出来的那个念头，果然是自己太多心了。她拥有了她一直想要的，纯粹的，不被身份束缚的爱情。然而，这份安宁，在第二天下午，被彻底击碎。那天是周末，周亚萍没打招呼，直接摸上了门。那时候，楚汐正窝在沙发上看书，沈修然在书房处理工作。周亚萍一进门，就绕着客厅走了一圈，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我说楚汐，你还真是好命。我们家修然在外面拼死拼活，你在家里就只知道看书享福？”楚汐从书里抬起头，平静的看着她。“妈，您怎么来了？”“我不能来？我再不来，我儿子都要被你这个狐狸精给榨干了！”周亚萍一**坐在她对面，双臂抱在胸前，摆出一副审问的架势。“我问你，你嫁到我们家，没带一分钱嫁妆，工作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凭什么心安理得的住这么好的房子，花我儿子的钱？”又是这些车轱辘话。楚汐已经能做到左耳进右耳出。她正准备起身去倒水，假装没听见。周亚萍接下来说的一句话，却让她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就是仗着我们修然喜欢你吗？你这种女人我见多了，从小地方出来，没什么家底，就想着攀高枝。骨子里就是个没人要的小拖油瓶，也就我们家修然瞎了眼，把你当个宝！”“......没人要的小拖油瓶。”这几个字，像针一样狠狠扎进楚汐耳朵里。这不是一句常见的骂人话。这是她昨晚，在最私密最脆弱的时候，在丈夫怀里，当成一句玩笑说出口的梦话。这个世界上，除了她跟沈修然，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书房的门开了。沈修然快步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怒气。“妈！您又在***什么！！！”他一把把楚汐拽到身后，活像护崽的老鹰。“我跟您说过多少次了，楚汐是我的妻子，是我选择的家人，我不许您这么说她！”周亚萍被儿子的气势吓了一跳，但很快又梗着脖子。“我说的哪句不是实话？她本来就是......”“您再说一句试试！！！”沈修然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这个家，是我跟楚汐的家。您要是想安安稳稳的看着我们过日子，就请您尊重她。如果您做不到，那以后，您也不用再来了！”这话说得极重。周亚萍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指着沈修然，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她狠狠一跺脚，骂了一句“你为了这个女人，连妈都不要了”，哭着跑了出去。家里终于安静了。沈修然转过身，抱住楚汐。楚汐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对不起，对不起老婆，又让你受委屈了。”他心疼的吻着她的额头，“我妈今天太过分了，你别往心里去，她说的都是气话，是***。”楚汐把脸埋在他胸口，没有说话。她能感觉到他胸膛的震动，跟他身上传来的，熟悉又安稳的气息。可是，那股让她从骨子里泛起的寒意，却怎么也散不掉。信息是怎么漏出去的？渠道，只有一种可能。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保护她把她当宝贝的男人，亲手把她午夜的梦话，变成了婆婆白天用来攻击她的，最锋利的武器。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楚汐抬起头，看着他写满担忧跟歉意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演技完美无瑕。：一次失败的“反击”从那天起，楚汐的世界，裂成了两半。明面上，她还是那个被丈夫宠上天的幸福老婆。她会对他笑，会跟他拥抱，会跟他讨论晚餐吃什么。但在另一面，一个隐秘的，只属于她自己的层面，她变成了一个冷静到极点的观察者跟分析师。她开始不动声色的，记录跟分析沈修然的每一句话，每个行为。他什么时候会把手机屏幕扣下。他什么时候会去阳台打电话。他在维护她的时候，眼神跟嘴角的弧度，跟他谈成一笔生意时，有什么不同。她发现，沈修然的“护妻”行为，存在一个诡异的模式。他总在周亚萍的攻击到了一个火候上，才出手管。那个火候，准的吓人......正好把楚汐的委屈跟对他的依赖催到最大，又不会真把他们的婚姻给搞砸了。每一次婆媳冲突，都像一场被精心编排的压力测试。而每一次测试的结果，都是让楚汐更离不开他。他在用他妈的“恶”，喂养她对他的“爱”。这个认知，让楚汐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心。但她没声张。她知道，在没有绝对证据之前，任何质问都会被他用完美的演技化解，最后只会显得她无理取闹。她需要一次验证。一次让他无法狡辩的，精准的验证。机会很快就来了。楚汐有个婚前自己住的小公寓，结婚后就一直空着。这天晚饭时，她装作无意的提起。“我那间旧公寓，好久没去过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沈修然给她夹菜，随口接话，“请个钟点工去打扫一下就好了。”“嗯......不过里面还有些我以前的东西，不太方便让外人碰。”楚汐做出一点为难的样子，“我之前不是喜欢写点东西吗，存了一些稿子。后来稿费到账了，我就取了现金，大概有个七八万吧，想着是个纪念，就随手锁在旧公寓书桌的抽屉里了。”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沈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