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安然拿出全部身家陪顾聿赢下的那场对赌，被称为华尔街十年间最漂亮的翻身仗。后来有人问她，是怎么熬过那段无人看好的至暗时刻的，她总会笑着看向身边的顾聿，因为他说，等他们赢了，他就娶她。可承诺一推再推，等这段时间忙完，等并购案结束，等他……最近的一次，他说等圣诞节回国，两人就订婚。但这一次，她不等了。“帮我订张圣诞节当天回国的机票。”秘书下意识确认：“圣诞节当天吗？可顾总那天的行程是飞墨尔本，三天后才回纽约，安姐，您要不等顾总一起……”“不等了。”安然打断她。秘书欲言又止，最终抱着文件夹退了出去。开门的瞬间，外面的庆祝声传了进来，顾聿正在为许诺举办转正派对。隔着玻璃，她看见被簇拥在人群中央的顾聿。他还是那么耀眼，一如初见。那是大三的秋天，安然被室友拉去为学长新开的酒吧捧场。她本以为会是喧闹震耳的地方，推门却陷入一片奇异的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台上——顾聿坐在高脚凳上，抱着一把木吉他，低声唱一首老旧的英文歌。唱到某句时，他忽然抬眼，视线穿过人群，撞上安然慌张的目光。那一刻，她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后来她才知道，顾聿是他们那届的风云人物。皮相好，成绩佳，为人绅士，外祖还是纽约的老牌金融豪门。而她呢？万千普通女孩中的一个，如果说真有什么优点，大概只有成绩还算拿得出手。那点刚燃起的情愫，被她亲手摁灭。她只敢在夜深人静里，翻看他偶尔更新的社交动态。直到那年冬天，顾聿家破产的消息传遍校园。他连续旷课两周，她坐立难安，终于鼓起勇气去找辅导员询问情况，却在办公室门口，撞见正在办理休学手续的顾聿。他瘦了很多，但看见她时扬起笑容：“谢谢你还托人问候，我没事。”说完就要离开。“你去哪？”安然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手却已经抓住了他的衣袖。顾聿明显愣住。“我……我跟你一起。”她因为紧张有些语无伦次，“我成绩很好，老师说我在金融上有天赋，我可以帮你，真的，我……”顾聿忽然笑了。他抬手，很轻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嗯，我知道。”他说，“年级第一。”那个触碰像羽毛，却在她心头烙下滚烫的印记。后来，他们一起到了纽约，住过地下室，吃过期打折的三明治，为了抢一个项目三天三夜不睡觉。最难的时候，安然同时打三份工，把赚来的每一分钱都投进顾聿那个所有人都不看好的对赌方案里。金融圈的老人笑他们痴人说梦。只有安然相信顾聿。他们赢了。庆功宴那晚，顾聿在酒店天台吻了她。夜色裹着曼哈顿的霓虹，他在她耳边低声问：“安然，要不要和我在一起？”她点头时，眼泪砸进他衬衫领口。如果不是许诺出现。她真的以为，她的幸福触手可及。敲门声拉回她的思绪。许诺端着一块小蛋糕推门进来。“安然姐！我特意给你留了一块。”几乎同时，顾聿跟着走进来。“怎么一个人呆坐着？还在为我推迟圣诞节回国的事不高兴？”她还没开口，许诺已经拽住顾聿的袖子。“你答应陪我去墨尔本过圣诞的！可不能说话不算话。”顾聿顿了顿，转向安然时语气软下来：“等我从墨尔本回来，就陪你回国，三天而已，嗯？”他伸手想揉她的头发——像过去很多次那样。安然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好。”她说。顾聿似乎怔了一下，但许诺已经拉着他往外走，两人吵吵闹闹地消失在门外，像一对真正的情侣。他可以轻易推迟和她的每一个约定，却会在许诺面前，做个严守承诺的少年。第一次见到许诺，是半年前。秘书急匆匆来找她，说顾总在办公室发了很大的脾气，谁都劝不住。她推门进去时，一向冷静的顾聿正对着一个女孩发火。后来她才知道，许诺家和顾家是世交。小姑娘甩掉保镖偷溜来纽约，非要进顾聿的公司。她从中斡旋，顾聿才答应把人留下，那时她以为，他的妥协是因为她。直到她看到许诺端着咖啡进入总裁办公室隔壁，那个连她都需要提前报备才能进去的私人休息室。行政总监小声解释：“顾总吩咐的，说许**需要安静的环境午休。”那时她才看清，有没有她，顾聿都会妥协，他只是为了许诺。那些她从未得到过的、近乎宠溺的偏爱，他全都给了许诺。一直推迟的等待也都有了答案——他不爱她。办公室外的欢闹声渐渐散去。落地窗外，纽约的夜幕彻底降临，霓虹一盏接一盏亮起。电脑上，顾聿的消息弹出来：【我今晚陪诺诺去音乐节，你记得吃点东西再回家，不然又要胃疼。】安然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然后回复：【好。】她拿起座机，拨通那家预约了三个月的米其林餐厅。“是的，取消今晚的预订。”“礼物？”她顿了顿，“分给店员吧，谢谢。”挂断电话时，安然指尖冰凉。顾聿忘了。今天是他们来到纽约的第七年。桌上那块粉色蛋糕已经融化，奶油瘫软成模糊的一团，像她这些年来小心翼翼维持的幻想。安然抬手，将它连同曾经的自己，一起扔进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