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响起时,我正梦见自己掉进一个无底洞。
睁开眼,出租屋发霉的天花板映入眼帘,墙角那道裂缝像极了昨天被我踩死的蜈蚣。
“昭月,起床了。”母亲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伴随着压抑的咳嗽声。
我翻身下床,铁架床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六月的清晨已经闷热不堪,廉价出租屋像个蒸笼。
我轻手轻脚走到厨房门口,看见母亲林秋正佝偻着背在灶台前忙碌。
她今天穿的是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衬衫,领口已经磨破了。
听到我的脚步声,她迅速抹了把脸转过身,挤出一个笑容:“快去洗漱,早饭好了。”
桌上摆着两碗白粥,一碟咸菜,还有——我眨了眨眼——半个煮鸡蛋。
这在我们家算是奢侈品了。
“妈,你今天不是要去卖血吗?鸡蛋你吃。”我把那半个鸡蛋推到她面前。
“傻孩子,今天是你高考成绩公布的日子,讨个好彩头。”
她又把鸡蛋推回来,枯瘦的手指上还贴着上次卖血时的创可贴。
我趁她转身盛粥时,迅速把鸡蛋藏进了她碗底。
十八年来,这样的戏码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手机突然响起,是父亲的专属铃声。
母亲手一抖,差点打翻粥碗。
“喂?阿凛?”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小心翼翼,“今天昭月出成绩,你记得吗?”
电话那头传来模糊的男声,母亲的肩膀一点点垮了下去。
“又要赔钱?……可是上次工地出事不是已经……好,我知道了……你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母亲强颜欢笑:“爸爸说工地有事走不开,让我们先查成绩。”
我沉默地喝粥,喉咙发紧。
父亲裴凛是个建筑工人,常年奔波在各个工地,一年回家不超过三次。
每次回来不是抱怨老板拖欠工资,就是要借钱应急。
母亲从不多问,总是想方设法凑钱给他。
“我去上班了。”我放下碗,抓起背包。
“等等!”母亲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红包塞给我,“今天是你生日,妈给你包了个小红包。”
我捏了捏,里面最多二十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