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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出大院三天,沈知意住在招待所里没出过门。

她把结婚证、这几年的军嫂荣誉证书,全都在铁盆里烧了。

那个老中医说这叫“断舍离”——烧掉旧物,心里的脓疮才能结痂。

第四天傍晚,姜眠踹开了她的房门。

“沈知意,你看看你这副死样子!”发小把一瓶二锅头拍在桌上,恨铁不成钢地戳着她的脑门,“好好的司令千金,非要给那个穷当兵的当老妈子。现在人家步步高升了,转头就捧着小青梅,你的脸都被踩进泥里了!”

沈知意灌了一大口烈酒,辣得眼泪直流。

当初追得满城风雨,可真正知道她这三年过得有多苦的,只有姜眠。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我为了他学做饭,手烫全是泡,为了不去外地演出放弃晋升,他一路立功受奖,我除了那个空头衔……好像什么都不是。”她靠在姜眠肩膀上,细数这些年的荒唐,竟然找不到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或许这就是陆维洲看不上她的原因吧。

她太俗了。

永远理解不了他那些崇高的理想,不懂他为了一个任务几天几夜不回家的执着。

姜眠瞪大眼睛,“你脑子进水了?当年省团多少人求着你跳领舞?要不是为了陆维洲,去北京进修的就是你!”

“那个法国芭蕾舞团的团长亲自写信邀请你,你哪次不是全场焦点?”

“有家世,有模样,有天赋,性子软得像面团——你告诉我,你哪点配不上那个木头?”

沈知意愣住:“我真的……有那么好?”

“你是被那块冰坨子PUA傻了!”姜眠气得直拍大腿,“在他面前,你连件红色的衣服都不敢穿,生怕他说你娇奢!”

这话像一记闷雷。

沈知意突然想起,她已经很久没穿过鲜亮的颜色了,衣柜里全是灰蓝黑,死气沉沉。

“走,”她拉起姜眠,“去百货大楼。买最贵最好看的。”

那些不能太招摇、不能铺张浪费、不能给陆团长抹黑的规矩,像枷锁一样困了她太久,久到她都快忘了自己原本是多骄傲的白天鹅。

百货大楼里人声鼎沸。

沈知意试了很多衣服,都觉得差点意思。

直到她在进口专柜看到一件红色的呢子大衣,剪裁利落,颜色正得像火,她眼前一亮,“就这件,我要了。”

“维洲哥,这件红色真喜庆,过年穿正好。”林晓月的声音响起时,沈知意浑身僵硬。

她下意识回头,正好撞进陆维洲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呀,嫂子?”林晓月满脸惊讶地凑过来,随即又故作天真地撇嘴,“维洲哥为了汇演的事几天没合眼,嫂子怎么一点都不心疼,还有闲心逛街啊?”

沈知意甩开她的手,一脸冷漠,“关你屁事?”

林晓月惊呼一声,身子一软往后倒去,下一秒就被陆维洲稳稳扶住。

看着两人亲密无间的姿态,沈知意气得眼眶发红,指着那件大衣对售货员说:“开票,我买了。”手腕却被陆维洲一把攥住,“衣服让给她,你衣服够多了。”

沈知意手腕被他捏得生疼,可远不及心底的寒意。

她咬着牙,一字一句道,“这衣服,我先看上的。”

她甩开他,拿着票去交款。正巧姜眠也挑好了一双皮靴,看着她这副斗鸡似的模样,瞬间明白了,叉着腰挡在中间,“哟,陆团长这是要仗势欺人啊?”

陆维洲看着沈知意执拗的背影,眼底飞快掠过一丝阴沉。

察觉到他的情绪,林晓月垂眸,懂事地拉了拉他的衣角,“嫂子穿着肯定好看,毕竟嫂子以前是跳舞的,气质好,不像我……这衣服太贵了,我也配不上。”

这话让沈知意浑身恶心,果然下一秒陆维洲就黑着脸重复了要求。

“把票退了,给晓月。”他停顿一秒,语气加重,“别让我说第三遍。”

姜眠挡在沈知意身前,满脸讥讽,“退什么退?两百块的大衣,林同志一个月津贴够吗?还是说又想让我们知意扶贫?做人能不能别这么不要脸?”

林晓月吓得脸色惨白,眼泪说来就来。

她伸手扯着陆维洲的袖子,“维洲哥算了吧,别为了我和嫂子吵架了,嫂子一直看我不顺眼,我知道的。”

陆维洲拍着她的手安抚,直接从兜里掏出一叠钱拍在柜台上,“开票,这件大衣给晓月包起来,算我的。”

看着男人眼都不眨地掏钱——那是他好几个月的津贴,林晓月眼神更加崇拜。

她就知道,这男人心里是有她的。

看着他这副维护的姿态,沈知意忽然觉得那件挂在那里的红色大衣像是一团火,烧得她心肺俱裂,痛得她浑身发抖。

她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拿出更多的钱,“我也要一件,如果没有,就把这件剪了,谁也别想穿。”

最后还是售货员怕出事,从库房又翻出一件同款。

沈知意拿着衣服,拉着姜眠转身就走。

陆维洲看着她的背影,脑海里浮现出她泛红的眼眶和决绝的表情,心里莫名烦躁。

“这件衣服,再给我拿一条同色系的围巾。”

小说《那年风雪不归人》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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