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十周年那晚，我穿着新睡裙等到天亮。只收到小三发来的床照：“他说早对你没感觉了。

”照片里那张脸，像极了我二十岁的模样。周屿跪在咖啡馆求我：“十四年感情，

我只是一时糊涂！”我摸着眼角的细纹轻笑：“你爱的，是那个永远不会老去的影子吧？

”行囊羞涩也无恨，难得夫妻是少年。可戒指也会变。从滚烫的素银，到冰冷的钻石，最后，

在现实的残酷碾压和背叛的淬火下，“啪”地一声，

碎成了满地扎心刺骨、割得人鲜血淋漓、一文不值的玻璃渣子。他怎么能变心呢？

18岁的周屿明明那么爱我。可现在却在别人的床上说和我没了感情。

1甜宠文完结后的第十年，我的丈夫出轨了。手机屏幕在黑暗里猛地亮起来，

刺得我眼睛一痛。十周年纪念日。我穿着新买的真丝睡裙。桌上的牛排早就冷透了，

凝着一层白色的油花。醒好的红酒孤零零的立在桌边。然后，手机响了。不是他的电话。

几条信息，一张照片，来自一个陌生号码。“他在我床上呢，姐姐。

十周年快乐哦~”“他说你老了，摸着没意思，像块用旧了的抹布。

”“昨天他在床上要了我三次，他好厉害。但他说早就对你没感觉了，硬不起来。

”“我们要备孕生宝宝啦。”照片里，周屿睡得很沉，侧脸陷在枕头里。紧贴着他的那张脸，

年轻，饱满，胶原蛋白多得几乎要溢出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胜利微笑。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

我冲到洗手间，趴在冰冷的马桶边上干呕。喉咙火烧火燎，却只吐出几口苦涩的胆汁。天，

一点点亮了。灰白的光线像探照灯，蛮横地撕开窗帘缝隙，

打在我身上这件可笑又可怜的睡裙上，丝绸的凉意直往骨头缝里钻。手机又震了一下，

还是那个号码，字里行间透着黏腻的得意：“姐姐，他醒了哦，说昨晚累坏了呢。

心疼死我了。”我死死攥着冰凉的手机，指关节绷得发白。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记忆的碎片像玻璃碴子，猛地扎进脑子里。是去他公司送落下的文件，

前台小姑娘欲言又止的眼神？还是茶水间门口戛然而止的窃窃私语？

是他越来越频繁的“出差”，目的地含糊其辞？

是他手机突然设上的、连我都不知道的六位数密码？是某次靠近时，

他昂贵西装领口沾染的、那缕陌生的、甜得发腻的女士香水味？

是上周在他副驾驶座位缝隙里，摸到的那支不属于我的、斩男色口红？可能我早就知道了。

像闻到屋子里有死老鼠的味道，明明臭不可闻，却自欺欺人地到处喷空气清新剂，

假装一切安好。直到今天，这腐烂的真相被血淋淋地甩在脸上，证据确凿，无可辩驳。

可明明，我们年轻的时候，不是这样的。1我和周屿的故事，

曾经是校园论坛里被疯转的“甜宠文”模板。第一次见他，是大一迎新会。人声鼎沸，

他像颗炮弹一样冲到我面前，怀里抱着一大束沾着水珠的栀子花，不管不顾地往我怀里塞。

“宋青栀？名字真好听！花送你！”他笑得见牙不见眼，

带着一股没被生活捶打过的、莽撞的自信。我觉得这人轻浮得像只开屏的孔雀，

抱着那束沉甸甸的花，扭头就走，心里嘀咕：神经病。后来，这只孔雀不知怎么就收了羽毛，

变了个人。牛皮纸信封，一天一封，雷打不动地出现在我宿舍门缝里。

字迹从最初的歪歪扭扭、狗爬一样，一天天变得横平竖直，甚至带上了点锋利的笔锋。

内容无非是些鸡毛蒜皮，今天吃了什么，图书馆看到哪本书有趣，或者单纯一句“宋青栀，

今天天气真好”。每天清晨六点半，宿舍楼下的老槐树旁，他像个精准的打卡机器，

揣着滚烫的豆浆油条或者一袋小笼包，缩着脖子在寒风里等我。下雨了，就撑着一把大黑伞，

半边肩膀总是湿透。那棵老槐树，成了我们宿舍楼一道固定的背景板。我说我想当记者，

“铁肩担道义，辣手著文章”。他当时正坐在我对面啃一本厚厚的专业书，

闻言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声音洪亮得差点把图书馆的屋顶掀翻：“宋青栀！牛X！

我就爱你这样的！有志向！帅呆了！”整个阅览室的目光“唰”地全聚焦过来，

我窘得面红耳赤，恨不得当场挖个洞钻进去，心脏却在胸腔里擂鼓一样狂跳，

震得耳膜嗡嗡响。他炽热的目光像探照灯，把我无处遁形。福利院长大的我，

习惯了察言观色，习惯了蜷缩在角落，像棵长在石缝里的野草，敏感又自卑。是他，

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用近乎固执的语气告诉我：“青栀，你笑起来最好看，

像太阳出来了。”“别怕，天塌下来我个子高，我顶着。”“你眼睛里有光，亮得惊人，

你肯定能成最好的记者！”他的肯定像冬天的暖炉，带着一股子蛮不讲理的烘烤劲儿，

硬生生把我心底那些常年潮湿阴冷的角落，一点点烘干了，烤暖了。第214天，

夏夜的操场，空气里弥漫着青草和汗水的味道，蝉鸣吵得人心烦意乱。他紧紧抓着我的手，

手心全是汗，湿漉漉、黏糊糊的。路灯昏黄的光晕罩在他头顶，

他紧张得像个第一次登台的小学生，说话结结巴巴：“青…青栀…能…能给我个名分不？

”眼睛亮得惊人，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像个等待宣判的囚徒。我看着他额角渗出的细汗，

轻轻点了下头。他瞬间像被通了电，乐疯了，猛地原地蹦起来，又高又急，

像个得到全世界糖果的傻小子，笑声惊飞了旁边树上栖息的鸟雀。

宿舍楼那边传来室友们拍着窗户的尖叫和哄笑：“青栀！捡到宝啦！”2甜蜜的日子，

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烧烧成了灰烬。大四那年冬天，一场来势汹汹的感冒之后，

低烧持续不退。在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冰冷诊室里，医生皱着眉，递过来一张薄薄的报告单。

“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几个黑体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眼球。天，真的塌了，

砸得我头晕目眩，四肢冰凉。白色的病房，惨白的墙壁，刺鼻的消毒水味无处不在，

像一张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网，把我牢牢困在病床上。看着他熬得通红的双眼，

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还有那强撑出来的、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心里的绞痛几乎要把自己撕裂。用尽全身力气，我挤出冰冷的话，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在割喉咙：“周屿，分手吧。别让我拖累你。”他没说话，猛地转过身，

肩膀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像逃离瘟疫一样冲出了病房，门被摔得震天响，

巨大的回音在走廊里回荡。那一晚，我睁着眼睛，死死盯着惨白的天花板，

泪水无声地淌下来，浸透了枕头，留下冰冷黏腻的一片。我以为，这就是结束了。

像所有无疾而终的校园恋情一样，被现实碾得粉碎。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透，

病房门被“砰”地一声撞开。他像一阵裹挟着寒气的风卷进来，头发乱得像鸡窝，

眼睛里布满了蛛网般的***，嘴唇干裂起皮，整个人憔悴得脱了形。他身后，

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在我惊愕茫然的目光里，他喘着粗气，

哗啦一声拉开拉链——里面塞得满满当当，全是钱！

有银行捆扎好的、崭新的、散发着油墨味的百元大钞，

有皱巴巴的、不知经过多少人手的散钞，

甚至还有一大捧一大捧用塑料袋装着的、沉甸甸的硬币。他胸膛剧烈起伏，

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却是那样的暖：“青栀！有钱了！治！砸锅卖铁也治！你一定能好！

一定能好！”他几乎是扑到床边，跪在地上。那只手，抖得要命，

从磨得发白的牛仔裤口袋里，

掏出一个东西——一个磨得发亮、边缘甚至有些变形凹陷的银色指环，那么小，那么旧，

简陋得可怜，像是从哪个易拉罐上抠下来的。“青栀，”他仰着头看我，

通红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疯狂地打着转，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每一个字都像从破碎的胸腔里挤出来，“活下来…活下来就嫁给我…好不好？

求你了…我守着你…守一辈子…哪儿也不去…死也不去！”浓重的消毒水味道里，

死亡冰冷的阴影仿佛就悬在头顶。我看着这个跪在地上的男人，积蓄了一晚的泪水终于决堤，

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喉咙堵得发不出声音，只能颤抖着，

向他伸出那只苍白消瘦、布满针眼的手。那枚小小的、冰凉的素银指环，

带着他手心滚烫的温度和黏腻的汗水，笨拙地、小心翼翼地套上了我的无名指。

尺寸并不合适，松松垮垮地挂在指节上。那一刻，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呐喊：周屿，

这世上，再没人比你更爱我了！再没有了！骨髓移植是一场漫长而酷烈的刑罚。

吐、持续的高烧、大把大把的头发脱落、深入骨髓的疼痛……他在无菌仓外寸步不离地守着，

隔着厚厚的玻璃，用口型一遍遍对我说：“青栀，加油。”靠着这股不要命的劲儿，

我活了下来。头发像初春的草芽，慢慢长出来，软软的，稀稀疏疏地贴在头皮上。

他知道我的身体被化疗摧残得像个破败的布娃娃，作为家里的独子，

顶着父母巨大的压力和愤怒，在医院走廊里就对他母亲吼了出来，

斩钉截铁：“我只要青栀好好的！孩子？不要！这辈子都不要！谁再提我跟谁翻脸！”是的，

我的独生子丈夫为了我成为了丁克。为了这个“好”，

放弃了保研进入顶尖实验室、那个他曾经无数次跟我描绘过的、关于分子生物学的瑰丽梦想。

我也默默收起了视若生命的记者证，放弃了进入心仪报社的实习机会，

把那个“铁肩担道义”的梦，悄悄锁进了心底最深的抽屉。

我们像两株被命运风暴摧折得奄奄一息的藤蔓，在陌生冰冷的城市里，

用伤痕累累的身体死死缠绕在一起，互相汲取着最后一点养分，试图从零开始，重新扎根。

最初的日子，租住在城中村最便宜、终年不见天日的潮湿单间，

空气里永远弥漫着霉味和隔壁炒菜的油烟味。白天，穿着廉价西服挤地铁跑断腿，

推销那些连牌子都叫不上来的办公耗材，赔着笑脸忍受白眼和驱赶。晚上，

挤在唯一一张摇摇晃晃的小书桌前，就着昏暗的灯光整理客户资料，泡面桶堆满了角落。

靠着那股从绝境里淬炼出的、近乎偏执的韧劲，和彼此身上那点残存的、互相依偎的温度，

我们的小公司竟然在市场的夹缝里活了下来，并且一天天壮大。

狭窄的单间换成了带小阳台的敞亮公寓，后来又搬进了市中心可以俯瞰江景的高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