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八区时间上午9:15，林夏推开"记忆之廊"诊所的玻璃门，

手腕上的生物芯片自动识别了她的身份，门禁系统发出柔和的提示音："早上好，林医师。

"诊所里弥漫着淡淡的薰衣草香，这是为了安抚那些带着痛苦记忆前来的客户。

林夏脱下浅灰色的风衣挂在衣帽架上，顺手捋了捋被风吹乱的短发。她的动作干净利落，

就像她处理记忆的方式——精确、高效，不带多余情感。"小灰，今天预约情况？

"林夏对着空气问道。墙角处，一只机械猫轻盈地跳上控制台，琥珀色的眼睛闪烁着数据流。

"上午十点，周默先生，首次咨询，主诉：记忆模糊和重复梦境。

"机械猫的声音出奇地温暖，像是被注入了某种人性化的程序。林夏点点头，

走向她的工作站。全息屏幕随着她的接近自动亮起，

显示着今天的日程和几个待处理的记忆修复案例。她轻轻敲击太阳穴，

激活了植入式神经接口，眼前立刻浮现出更详细的工作界面。"林医师，您的咖啡。

"小灰用机械爪推来一杯冒着热气的黑色液体。林夏抿了一口，苦涩在舌尖蔓延。

这是她为数不多保留的人类习惯之一——真正的咖啡，而非营养剂。

在这个记忆可以被随意编辑的时代，她固执地坚守着某些原始的体验。十点整，门铃响起。

林夏抬头，看到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站在门口。他穿着简单的深蓝色衬衫和黑色长裤，

轮廓分明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眼下方那道细长的疤痕，

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过。"周默先生？"林夏站起身。男人点点头，

目光在林夏脸上停留了一秒，然后迅速移开。"是我。"他的声音低沉，

带着一丝林夏无法辨认的情绪。"请跟我来。"林夏引导他进入咨询室，

一个被设计成让人放松的半圆形空间。墙壁会根据客户的情绪变化颜色，

此刻呈现出柔和的淡蓝色。周默坐在记忆扫描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

林夏注意到他的指节上有几处细小的伤痕，像是经常与人搏斗留下的。"在开始之前，

我需要确认您了解记忆修复的风险。"林夏调出标准协议，

"任何记忆操作都有可能导致部分记忆永久丢失或产生新的记忆偏差。""我知道。

"周默打断她，"我签过电子协议了。"林夏微微皱眉，但很快恢复了职业性的微笑。

"那么，能告诉我是什么困扰着您吗？"周默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房间角落的某个点上。

"三个月前开始，我每晚都做同一个梦。一个女人站在高楼边缘，

然后..."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然后她跳了下去。每次我想看清她的脸，梦就醒了。

""您认识这个女人吗？""这就是问题所在。"周默的声音突然变得紧绷，

"我感觉我应该认识她，但就是想不起来。而且..."他抬起手，指向自己的太阳穴，

"我怀疑有人动过我的记忆。"林夏的神经接口轻微震动了一下，这是她设定的警觉信号。

她调整了扫描仪的灵敏度。"我需要先做一个基础记忆扫描，您介意吗？"周默摇摇头，

闭上了眼睛。林夏启动设备，纳米级的扫描光束穿过周默的颅骨，开始绘制他的记忆图谱。

全息屏幕上，彩色的神经元连接逐渐成形，但在某个区域，出现了异常的空白。"这里。

"林夏指着那片空白，"您的海马体边缘确实有记忆擦除的痕迹，而且..."她放大图像，

"手法很专业，不是普通的黑市操作。"周默猛地睁开眼睛，瞳孔收缩。"能恢复吗？

""可以尝试，但有风险。"林夏谨慎地回答，"被删除的记忆就像撕碎的照片，

即使拼回去也可能缺失关键部分。""我需要知道真相。"周默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坚决，

那道疤痕在他紧绷的脸上显得更加明显。林夏点点头，启动了深度记忆检索程序。

"这个过程可能会有些不适，如果感到疼痛，请立即告诉我。"随着程序的深入，

周默的表情开始扭曲。他的手指紧紧抓住扶手，指节发白。

林夏注视着屏幕上逐渐填补的空白区域，突然，一组图像闪现在主显示器上——高楼天台，

夕阳将云层染成血色。一个短发女子站在边缘，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转过身，

脸上带着决绝的表情。就在这一刻，图像突然扭曲，变成了一片雪花噪点。"不！

"周默发出一声痛苦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林夏立即中止程序，同时释放镇静剂。

周默的肌肉逐渐放松，但额头上布满了冷汗。林夏注意到他的瞳孔仍然处于扩张状态，

这是记忆冲击的典型反应。"您还好吗？"她轻声问道，递上一杯水。周默没有接水杯，

而是直直地盯着林夏的脸。"是你。"他的声音嘶哑，"那个女人...是你。

"林夏的手僵在半空中。"这不可能，我从未——"就在这时，诊所的警报系统突然响起。

小灰的机械音从扬声器中传出："林医师，收到匿名威胁信息，

内容为：停止调查周默的记忆，否则后果自负。IP地址被多重加密，无法追踪。

"林夏和周默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室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墙壁的颜色转为暗红色，

反映出两人升高的肾上腺素水平。"看来我们触及了某些人不愿被发现的秘密。

"林夏努力保持声音平稳，但她的心跳已经加速。她调出刚才的记忆图像，

仔细研究那个模糊的女子轮廓。短发，瘦削的脸型，

右耳垂上那颗小小的痣...林夏的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自己的右耳，

触到了那颗几乎一模一样的痣。一股寒意顺着她的脊椎爬上来。"我需要检查自己的记忆。

"她听见自己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周默站起身，

那道疤痕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我们被卷入了什么，林医师？

为什么有人要删除关于你的记忆？"林夏没有回答。

她调出自己的记忆备份——这是每个记忆修复师的职业习惯，

定期保存原始记忆以防操作事故。但当她检索三个月前的数据时，系统显示：文件损坏，

无法读取。"这不可能是巧合。"林夏喃喃自语。她转向周默，"您的记忆被修改过，

我的也是。而且..."她停顿了一下，"我认为我们可能曾经认识。

"周默的表情变得复杂，他似乎在努力回忆什么。"有些画面...你笑的样子，

实验室的白墙，警报声..."他痛苦地按住太阳穴，"但每次我快要抓住它，

记忆就溜走了。"林夏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这让她胃部一阵紧缩。

"如果...如果那不是梦呢？如果那个女子真的跳下去了呢？""但你还活着。

"周默指出显而易见的事实。"是的，我活着。"林夏轻声说，

"但也许有人希望我们都忘记发生了什么。"诊所的灯光突然闪烁了一下，接着完全熄灭。

应急照明自动启动，投下幽蓝的光芒。小灰的警报声再次响起："检测到外部网络入侵，

防火墙正在被攻击。"林夏迅速关闭所有外部连接，切换到隔离模式。"我们得离开这里，

"她对周默说，"有人在追踪我们。"周默点点头，突然抓住林夏的手腕。

他的手掌温暖而粗糙，触感异常熟悉。"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需要找出真相。

"他的眼睛在蓝光下显得格外深邃，"一起。"林夏没有挣脱。

某种久违的感觉在她心中苏醒，像是被遗忘在角落的种子突然发了芽。她点点头，

迅速收拾了几件关键设备。"我知道一个地方，"她说，"那里没有联网，完全独立。

"当他们从后门溜出诊所时，林夏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工作了三年的地方。

墙上的全息招牌依然闪烁着"记忆之廊"四个字，但此刻对她而言，

记忆已经变成了一座充满迷雾的迷宫。而她与周默，正站在迷宫的入口处。

雨点敲击着废弃工厂的金属屋顶，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弹奏一首不协调的乐曲。

林夏领着周默穿过锈迹斑斑的走廊，每走一步，积水就溅湿她的裤脚。

这个地方是她三年前发现的，当时她刚成为记忆修复师，

需要一个不受监控的私人空间来研究一些...非标准的记忆修复技术。"这里真的安全吗？

"周默低声问道，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产生轻微的回音。林夏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

"没有网络连接，没有智能设备，连电力都是独立的太阳能系统。"她停在一扇铁门前，

按下隐藏在墙缝中的生物识别器，"这是现代社会中为数不多的'盲点'之一。"门开了，

露出一个与破败外观截然不同的洁净空间。约三十平米的工作室里，

各种记忆操作设备整齐地排列在防尘罩下，中央的全息投影仪处于待机状态，

发出微弱的蓝光。周默吹了声口哨，疤痕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明显。

"你在这里做什么需要这么隐蔽？"林夏脱下湿漉漉的外套，挂在门后的挂钩上。

"有些客户的记忆问题...不太符合伦理委员会的标准。"她走向主控台，启动系统，

"比如黑市记忆交易受害者，或者从非法实验中逃出来的实验对象。"全息屏幕亮起，

显示出林夏和周默在诊所获取的记忆片段。那个站在天台边缘的女子依然模糊不清，

但轮廓已经足够清晰——短发，瘦削的身材，和林夏一模一样。周默盯着图像，眉头紧锁。

"我还是想不通。如果你还活着，为什么我会梦见你跳楼？

而且..."他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为什么这段记忆会被删除？

"林夏调出两份神经扫描结果——周默的和她自己的。"看这里，

"她指着两个脑部扫描图的相似区域，"我们都有相同模式的记忆擦除痕迹，手法完全一致。

这不是巧合，是有人刻意为之。""谁会这么做？为什么？""这正是我们要找的答案。

"林夏打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首先，我需要尝试完整恢复你的那段记忆。但警告你，

这比在诊所时更深入，也更危险。"周默的嘴角扯出一个苦笑。

"比起活在不知道真相的噩梦里，我宁愿冒险。"林夏点点头，示意他坐在记忆检索椅上。

她取出一组纳米级神经连接器，小心地贴在周默的太阳穴和颈部。

"这次我会引导你进入记忆深处，但你需要主动寻找那个场景。

就像...在迷宫中跟随一根红线。""听起来不怎么科学。"周默闭上眼睛。

"记忆本来就是半科学半艺术的东西。"林夏启动程序，声音变得柔和，"准备好了吗？

三、二、一——"世界在周默眼前旋转、分解，然后重组。他站在一条陌生的街道上，

阳光刺眼。周围的行人面目模糊，像被水洗过的油画。远处，

一座玻璃幕墙的高楼反射着阳光，刺痛他的眼睛。"跟着你的直觉走。

"林夏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周默向高楼走去。每走一步，

周围的景象就清晰一分。他注意到自己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口袋里有什么东西在震动。

他掏出来——是一个老式的通讯器，屏幕上闪烁着一条消息："天台，紧急。—L"L？

林夏？心跳加速，周默冲进大楼。电梯坏了，他只能爬楼梯。二十层的高度让他的肺部灼烧，

但某种紧迫感驱使他继续向上。终于，他推开天台的门——风呼啸着灌入他的耳朵。

夕阳如血，染红了整个天空。一个短发女子站在边缘，背对着他。"不要！

"周默听见自己大喊。女子转过身。这次，周默看清了她的脸——确实是林夏，

但她的眼神陌生而绝望，右脸颊上有一道新鲜的伤口，渗着血。"他们来了，周默。

"记忆中的林夏说，声音颤抖，"我们逃不掉的。这是唯一的方法。""什么方法？

你在说什么？"周默向她走去，但地面突然开始摇晃，仿佛整个世界都要崩塌。

记忆中的林夏向后退了一步，脚跟已经悬空。"记住真相..."她说，

然后向后倒去——"不！"现实中的周默猛地睁开眼睛，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汗水浸透了他的衬衫，呼吸急促得像刚跑完马拉松。林夏迅速关闭系统，扶住他颤抖的肩膀。

"你看到了什么？"周默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疼痛。"是你...但又不是你。

"他艰难地组织语言，"你在天台上说'他们来了'，说'这是唯一的方法'，

然后..."他松开手，抹了把脸，"然后你跳了下去。"林夏的血液仿佛凝固了。

她调出周默的记忆记录，但关键部分再次**扰，只剩下模糊的片段。"这说不通。

如果我跳楼了，怎么可能还在这里？""除非..."周默突然抬头，

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那不是真的你。"林夏皱眉。"什么意思？""克隆？

全息投影？记忆植入？"周默列举着可能性，"在这个时代，伪造一个人的存在并不难。

"林夏摇头。"如果是伪造，为什么还要删除我们的记忆？"她突然想到什么，转向主控台，

"等等...你说你在实验室工作？"周默点头。"在我的记忆片段里，我穿着白大褂。

"林夏快速输入一系列命令。"我查一下近半年内所有注册的私人实验室事故记录。

"屏幕闪烁，显示出几条加密信息。"奇怪，关于'新脑'项目的所有记录都被清空了。

""'新脑'项目？""一家尖端神经科技公司的秘密研究，

传闻涉及记忆移植和人工意识上传。"林夏咬住下唇，"六个月前突然停止所有活动，

官方说法是资金问题。"周默站起身，开始在狭小的空间里踱步。

"假设我们参与了这个项目，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于是有人删除了我们的相关记忆，

制造了你自杀的假象？""但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你只被删除了部分记忆？"林夏反问，

更像是在问自己。突然，工作室的灯光闪烁了一下。林夏立刻警觉起来。

"太阳能系统很稳定，

不应该——"小灰的机械音从她随身携带的装置中传出："检测到附近有无人机群热源信号，

匹配率87%，建议立即撤离。""该死！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林夏迅速开始收拾关键设备。周默帮她拔掉数据线。"你确定这个地方没有联网？

""绝对确——"林夏突然停住，看向小灰，"除非...""除非什么？"林夏没有回答，

而是快速拆开小灰的背部面板。在复杂的电路中间，

有一个不该存在的微型发射器正在闪烁红光。"他们通过小灰追踪我们。"林夏的声音冰冷。

她毫不犹豫地扯出发射器，砸在地上踩碎。"我们得立刻离开。"周默拦住她。"等等，

如果小灰被动了手脚，那么所有通过它传输的数据..."林夏的脸色变得苍白。

"都可能被监控了。"她迅速检查主系统，"包括你的记忆扫描结果。

"外面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无人机已经抵达。周默从门缝中窥视，

看到至少六架黑色无人机正在雨中盘旋，机腹下的扫描仪发出刺眼的蓝光。"后门。

"林夏低声说，递给他一个数据芯片，"拿着这个，里面有所有备份。

"他们悄悄溜出工作室，沿着生锈的消防梯向下爬。雨水让金属变得湿滑，林夏一脚踩空，

差点坠落，周默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臂。那一瞬间，

一股奇怪的熟悉感击中了她——他的手掌的温度，抓握的力度，

都让她想起某个被遗忘的瞬间。"小心。"周默低声说，声音里有一丝林夏无法解读的情绪。

他们刚到达地面，头顶就传来爆炸声——工作室的门被强行破开了。没有时间回头看，

两人冲向工厂后方林夏藏着的旧式电动车。"这种古董还能开？"周默跳上副驾驶，

惊讶地问。"没有联网的车他们追踪不了。"林夏转动钥匙，引擎发出**般的轰鸣，

但最终还是启动了。车子冲进雨幕，身后是无人机升空的声音。雨水拍打着挡风玻璃，

雨刷器艰难地工作着。林夏专注于前方狭窄的小路，心跳如雷。

周默不时回头查看追兵的情况。"甩掉它们了吗？"林夏问，车子颠簸着驶上一条废弃公路。

"暂时...等等！"周默突然指向后视镜，"右边！"一架无人机从侧面俯冲下来，

机腹打开，露出一个小型装置。一道蓝光闪过，林夏感到手臂一阵刺痛——纳米追踪器。

"该死！"她猛打方向盘，车子几乎侧翻，但成功避开了第二发射击。

"我们需要干扰它们的信号。"周默翻找着车内的储物箱，找出一个老式电磁脉冲发生器。

"这个能用吗？"林夏瞥了一眼。"范围太小，需要它们靠得更近。"周默点点头，

摇下车窗，雨水立刻灌了进来。"引它们到那个桥下！"他指着前方一座矮桥。

林夏明白了他的计划。她加速冲向桥洞，在最后一秒猛踩刹车。车子滑行停下时，

周默已经跳出车外，爬上桥墩。无人机紧随而至，就在它们飞入桥下的瞬间，

周默启动了脉冲器。刺耳的电子噪音过后，五架无人机冒着烟坠落在地。

但第六架躲过了攻击，悬停在桥洞入口处，扫描仪锁定着两人。"跑！"周默跳下来，

拉着林夏向桥的另一端冲去。无人机开火了，一道激光擦过周默的肩膀，

烧焦了他的衬衫布料。林夏看到路边有一处下水道入口。没有犹豫，她撬开生锈的盖子。

"这里！"两人滑入黑暗的下水道，盖子在他们身后关闭，挡住了无人机的追击。

恶臭和潮湿立刻包围了他们，但此刻这都不重要了。黑暗中，周默的呼吸声格外清晰。

"你还好吗？"他问，声音里带着真切的关切。林夏打开手环上的微型手电，

光照亮了周默沾满雨水的脸。那道疤痕在微弱光线下显得格外突出，不知为何，

她突然很想伸手触摸它。"我没事。"她移开视线，"但我们需要一个新的计划。

他们已经知道我们调查到了'新脑'项目。"周默靠在下水道的墙壁上，闭上眼睛。

"在我的记忆片段里...你提到'他们来了'。你觉得'他们'是谁？"林夏思考了片刻。

"可能是公司的人，也可能是**机构。记忆技术一直是灰色地带，

如果'新脑'项目真的突破了某些伦理界限...""那么知情者就是威胁。

"周默接上她的话，睁开眼睛，"包括我们。"污水在他们脚边流淌，

发出令人不适的汩汩声。林夏突然意识到，从在诊所第一次见到周默到现在，

还不到十二小时，但她的整个世界已经天翻地覆。"我们需要更多信息。"她说，

拿出那张数据芯片，"找个安全的地方分析这个。"周默点点头，然后犹豫了一下。

"林夏...如果那段记忆是真的，

如果你真的跳下去了...""那么现在的我可能是克隆体？或者记忆被移植到了新身体里？

"林夏苦笑，"在这个时代，什么都有可能。""不。"周默突然抓住她的肩膀，

力道大得让她吃惊，"无论你是什么，你就是你。记忆可以删除，

但..."他似乎在挣扎着表达什么，"但我感觉我知道你，从第一眼起。

"林夏的心跳漏了一拍。在诊所时，她也有同样的感觉——那种奇怪的熟悉感，

仿佛他们曾在某个被遗忘的时空里深深相知。下水道深处传来老鼠的窸窣声，

提醒他们不能久留。林夏站起身，向黑暗的通道示意。"我知道一个地方，连小灰都不知道。

""比工厂还隐蔽？"周默跟着站起来，嘴角微微上扬。林夏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心。

"我父母留下的湖边小屋，完全没有科技痕迹。我们可以从头开始调查，

找出谁删除了我们的记忆，以及为什么。""然后呢？"周默问，雨水从他的发梢滴落。

"然后..."林夏深吸一口气，"我们拿回属于我们的真相。"他们沿着下水道向前走，

每一步都远离过去，每一步都深入未知。但有一点林夏很确定——无论前方有什么，

她不再是独自面对了。黎明前的山路格外黑暗，林夏驾驶着那辆老旧的电动车，

轮胎碾过碎石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周默坐在副驾驶，肩膀上的伤口已经停止了流血，

但衬衫上暗红色的痕迹在仪表盘的微光下依然触目惊心。"还有多远？"周默问道，

声音因为疲惫而沙哑。林夏瞥了一眼里程表。"二十分钟。"她顿了顿，"你肩膀怎么样？

""只是擦伤。"周默调整了一下坐姿，却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林夏没有评论，

但方向盘上的手指收紧了。自从发现小灰被植入追踪器后，

一种被彻底背叛的感觉就一直萦绕在她心头。三年来，那只机械猫是她唯一的陪伴，

现在却成了敌人监视她的工具。车子拐上一条几乎被杂草淹没的小路，

树枝刮擦着两侧的车窗，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前方，

晨雾中隐约可见一栋木质结构的湖边小屋，轮廓在逐渐亮起的天色中显现。"就是这里。

"林夏关闭引擎，突如其来的寂静让人有些不适应。周默打量着这栋两层高的小屋。

木质外墙因年久失修而泛灰，前廊的栏杆有几处已经断裂，屋顶的瓦片也缺失了不少。

但整体结构看起来依然稳固，窗户完好无损，门上的锁是古老但可靠的机械式。

"你父母留下的？"他跟着林夏走上吱呀作响的台阶。"嗯。

"林夏从门框上摸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他们去世后，我一直没卖掉。

偶尔会来这里...逃避一下。"锁芯转动的声音格外清脆。门开了，

一股混合着木头、灰尘和轻微霉味的空气扑面而来。林夏摸索着墙上的开关，

老式的白炽灯亮起，投下温暖的***光芒。客厅里的家具都盖着防尘布，

看起来像是时间在这里静止了。林夏拉开最近的防尘布，露出一张实木餐桌和两把椅子。

"基本生活用品应该都有，"她说，走向厨房区域，"我去看看发电机还能不能用。

"周默站在客厅中央，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他扶住餐桌，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同样的木质餐桌，但更新一些；窗外不是晨光，

而是夕阳；一个短发女子背对着他站在厨房，哼着歌煮咖啡..."周默？

"林夏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他眨了眨眼，幻象消失了。"抱歉，刚刚...又闪回了。

"他***太阳穴，"我看到你在这里，煮咖啡。"林夏的手停在半空中。

"我从不在咖啡里加糖。"她轻声说，像是自言自语。"但你会放一小撮盐，

说它能中和苦味。"周默脱口而出，然后愣住了，"我...我怎么知道这个？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一种无声的理解在蔓延。林夏先移开了视线。"发电机还能用，

但燃料只够几天。我去拿医疗箱，处理一下你的伤口。"周默坐在餐桌旁，头痛愈发剧烈。

那些记忆碎片像锋利的玻璃渣，每次试图拼凑都会割伤他。实验室的白墙，警报声，

林夏脸上的伤口...还有那句"这是唯一的方法"。

林夏回来时拿着一个老式医疗箱和一条湿毛巾。"把衬衫脱了。"她命令道，

语气专业得不带任何感**彩。周默解开纽扣，露出肩膀上的灼伤。林夏的动作很轻，

但消毒液接触伤口时，他还是绷紧了肌肉。"忍一下。"林夏的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她小心地清理着伤口边缘，注意到周默背上还有其他旧伤疤——整齐的手术切口痕迹，

位于脊椎附近。"这些是..."她的手指轻轻掠过那些疤痕。周默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肩后。

"不知道，可能是记忆移植手术留下的？"他苦笑，

"看来我们俩都是被拆解又重组过的拼图。"林夏没有回应，专心包扎伤口。

但她的思绪已经飘远。如果周默的记忆移植痕迹如此明显，

那么她自己身上是否也有类似的标记？她下意识摸了摸后颈，

那里有一块从小就被父母告知是"胎记"的微小凸起。"好了。"她剪断绷带，

收拾医疗用品，"楼上有两间卧室，你可以休息一下。天亮后我们再研究那个数据芯片。

"周默点点头，但当他站起来时，一阵更强烈的眩晕击中了他。他踉跄了一下，

抓住餐桌边缘，指节发白。"不...不只是记忆..."他艰难地说，呼吸变得急促，

在我们身上放了什么...某种程序...阻止我们想起来..."林夏扶住他摇晃的身体。

"什么程序？谁放的？

""实验室...白墙上的标志...三条波浪线..."周默的眼睛开始上翻，

身体剧烈颤抖。林夏迅速做出反应。她引导周默平躺在地板上，垫高他的头部。"深呼吸，

不要抵抗记忆，让它流经你。"周默的抽搐逐渐平息，但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衣服。

林夏用湿毛巾擦拭他的额头，

突然注意到他的左眼下方——那道疤痕在近距离观察下呈现出不自然的规整形状，

更像是手术切口而非意外伤害。"三条波浪线..."她喃喃自语，感觉这个描述莫名熟悉。

天色渐亮，林夏决定让周默休息，自己则开始检查小屋的安全状况。她走遍每个房间，

确认窗户锁好，后门畅通，阁楼的梯子可以正常使用。

这是她父亲教她的第一课：到一个新地方，先找出所有出入口。

当她站在父母曾经的卧室里时，一种奇怪的悲伤涌上心头。

墙上还挂着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父亲严肃的面容，母亲温柔的笑容，

以及年幼的自己站在中间，三人背后是这栋湖边小屋。照片里的父亲穿着实验室白大褂，

胸前的ID卡模糊不清，但隐约可见一个标志...林夏猛地凑近照片。三条波浪线！

和父亲ID卡上的标志一模一样！她的心跳加速，立刻爬上通往阁楼的梯子。

小时候父亲严格禁止她进入阁楼，说那里有危险化学品。但现在，这个禁令本身就成了线索。

阁楼里堆满了箱子和旧家具，灰尘在从窗户透进来的晨光中飞舞。林夏开始系统性地搜索，

打开每一个箱子，检查每一本书的夹页。两小时后，当她几乎要放弃时，

她注意到一块松动的地板。撬开地板，下面露出一个金属保险箱。

林夏试了父母的生日、她的生日、他们的结婚纪念日，都不对。最后，

她输入了父亲常说的那句"记忆是身份的基石"的英文首字母——MIIFOTB。锁开了。

保险箱里只有一份文件夹，封面用红字印着"新脑计划：第7阶段"。林夏的手指微微发抖，

翻开第一页。那是一份实验记录，日期是七个月前。

刻被参与人员名单吸引——首席研究员：林振华（她父亲的名字）；实验对象：林夏、周默。

"实验对象？"林夏的声音在空荡的阁楼里显得格外尖锐，"我们不是研究员？

"继续往下读，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记录显示，

"新脑计划"旨在开发直接移植记忆的技术，而她和周默是第一批成功案例。

但最后几页被撕掉了，只留下残破的边缘。文件夹后面有几张照片。林夏抽出第一张，

顿时如遭雷击——照片上是她和周默，穿着病号服，站在一个实验室里。

她的右脸颊上有一道明显的伤疤，和周默记忆中那个跳楼女子脸上的伤疤一模一样。

"这不可能..."林夏摸着自己光滑的右脸，大脑疯狂运转。如果照片里的她有伤疤，

而现在的她没有，那么...阁楼的门突然打开，周默出现在门口，脸色苍白但眼神清明。

"我听到你在上面..."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林夏手中的照片上。

"你找到了什么？"他走上阁楼，接过照片，表情立刻凝固了。"这是...我们？

"林夏点点头，递给他文件夹。"我们不是偶然卷入'新脑计划'的。我们是核心实验对象。

"周默快速浏览文件，眉头越皱越紧。"记忆移植...他们从一个人脑中提取记忆，

植入另一个人..."他抬头看向林夏，"但为什么我们会有相同的记忆缺失？

谁删除了它们？"林夏指向文件末尾被撕掉的页面。"答案可能在那里。

但..."她犹豫了一下，指向照片上自己脸上的伤疤，"你看这个。现在的我没有这道疤。

"周默的目光在林夏和照片之间来回移动，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是说...你可能不是照片里的那个林夏？""或者照片里的不是我。

"林夏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重若千钧，"在这个实验中，我们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是谁。

"阁楼陷入沉默，只有窗外湖水的轻拍声隐约可闻。周默突然抓住林夏的手，

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疼痛。"不，有一点我可以确定。"他的眼神异常坚定，

"无论记忆如何被篡改，我对你的感觉是真实的。那种熟悉感，

那种保护欲...这些不是实验能制造的。"林夏想反驳，想抽回手，

但某种更深层的东西阻止了她。当周默这样看着她时，她确实感受到一种超越理性的连接，

仿佛他们的神经元在某种基本层面上已经纠缠在一起。"我们需要更多证据。"最终她说，

轻轻抽出手，"文件提到了'第7阶段'，意味着前面还有六个阶段的记录。

"周默环顾阁楼。"可能藏在这栋房子的其他地方。

你父母...他们会把重要文件放在哪里？"林夏思考了片刻，突然想起什么。

"我父亲的藏书！他有一些从来不让我碰的专业书籍。"他们匆忙下楼，来到一楼书房。

林振华的藏书整齐地排列在橡木书架上，大部分是神经科学和记忆研究的专著。

林夏直奔最下层，抽出一本厚重的《海马体与长期记忆》。书页中夹着几张数据芯片。

林夏如获至宝，但当她试图用随身设备读取时，发现芯片需要特定的***。

"需要回城里一趟。"她沮丧地说。周默摇摇头。"太危险了。

如果他们已经监控了所有记忆诊所...""不是记忆诊所。"林夏的眼睛亮了起来，

"大学图书馆。我父亲在那里有个私人储物柜，只有我能用生物识别打开。

"周默看起来不太信任。"如果他们追踪到我们...""天黑后行动，伪装一下。

"林夏已经开始计划，"你的伤需要更好的处理，我们也需要补给。"周默知道争辩无用，

只能点头同意。他的目光落回那张照片上，两个穿着病号服的人茫然地看着镜头，

仿佛已经预见到自己将被拆解又重组的命运。"林夏，"他突然说，

"如果...如果我们发现真相后不喜欢它怎么办？"林夏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视他的眼睛。

"那至少是我们自己的真相。"她轻声回答，"总比活在别人的谎言中强。"窗外，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湖面泛起金色的波纹。在这短暂的宁静时刻，他们默契地暂停了追问，

只是坐在餐桌旁，分享一壶用老式方法煮的咖啡——林夏习惯性地在里面加了一小撮盐。

周默注意到这个细节，嘴角微微上扬。无论科技如何篡改记忆，

身体似乎保留着某些无法抹去的习惯。

这个小小的发现给了他一丝希望——也许在所有的混乱中，仍有真实的碎片可以拼凑。

暮色笼罩着城市，林夏将偷来的校园保安制服套在身上，布料***她敏感的皮肤。

周默站在她身后，帮她将头发全部塞进帽子里。他的手指偶尔擦过她的后颈，

每一次触碰都像微弱的电流。"好了。"周默后退一步，审视着自己的杰作，

"远看像个营养不良的男保安。"林夏对着破碎的镜子检查伪装。

宽大的制服掩盖了她的身形，帽子遮住了她标志性的短发，再加上一副平光眼镜，

确实很难认出她是记忆之廊诊所的林医师。"你的伤怎么样？"她问道，

注意到周默换衣服时微微皱起的眉头。"不影响活动。"周默调整着肩膀上的绷带，

确保它不会在制服下显现出来，"比起这个，我更担心图书馆的安保系统。大学这种地方，

监控一定很密集。"林夏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装置，

那是她从湖边小屋带出来的父亲遗物之一。"电磁***，能瘫痪监控摄像头15秒，

足够我们进入古籍区。"周默挑眉："你父亲还留着这种东西？""他是个谨慎的人。

"林夏的声音里有一丝怀念，"总是说'记忆是最危险的武器'。

"他们离开暂时藏身的小旅馆，混入校园里晚课结束的学生人流中。

周默走路时肩膀微微前倾，刻意模仿着保安常见的疲惫姿态。

林夏注意到他对校园布局异常熟悉，毫不犹豫地选择最短路径前往图书馆。"你来过这里？

"她低声问。周默愣了一下，仿佛自己也没意识到这一点。"好像...是的。

西区食堂的牛肉面很难吃，南区宿舍的热水供应总是不足。"他突然停住，眉头紧锁，

"但我不知道自己怎么知道这些。"林夏没有追问，但心中记下了这个细节。

如果周默曾是这里的学生或教职工，或许能解释他为何成为"新脑计划"的实验对象。

大学图书馆是一座古老的哥特式建筑，现代玻璃结构穿插其中，形成奇妙的时空交错感。

林夏出示伪造的ID卡，顺利通过正门安检。周默跟在她身后，

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大厅里的每个角落。"古籍区在地下三层，"林夏低声说，

"需要特殊权限才能进入。"他们乘电梯下降，随着深度增加，周围的温度逐渐降低。

林夏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大腿外侧。父亲的储物柜就在那里，

可能藏着改变一切的答案，也可能只是更多无解的谜团。电梯门开启，

露出一个灯光昏暗的狭长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金属门，旁边是生物识别面板。

"***准备好了吗？"林夏问。周默点头，站在能够遮挡监控摄像头的位置。

林夏深吸一口气，按下***按钮，同时将手掌贴在识别面板上。面板闪烁红光，

然后转为绿色。一个机械女声响起："林振华教授，权限确认。"门开了。

古籍区比想象中更加现代化，恒温恒湿的环境里，

古籍被保存在透明纳米材料制成的特殊容器中。林夏直奔角落里的储物柜区，

那里排列着数十个金属小柜，供教授们存放私人物品。"B-17，"她喃喃自语，

在第三排找到了父亲的柜子。这次不需要***，

储物柜的生物识别系统直接识别了她的虹膜。柜门无声滑开，里面只有一个黑色金属盒，

大小与一本精装书相当。林夏取出盒子，手指微微发抖。周默站在她身后，

呼吸喷在她的颈后，温暖而熟悉。"打开它。"他轻声说。

盒子里是一个微型全息投影仪和几张数据芯片。林夏按下投影仪的启动按钮，一道蓝光射出，

在空中形成一个三维图像——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男子，穿着实验室白大褂，

胸前的ID卡上清晰可见三条波浪线的标志。林夏的喉咙发紧。

"父亲..."全息影像中的林振华似乎能听见她，目光直视前方："如果你看到这段记录，

说明我的担忧成真了。"他的声音低沉而疲惫，"'新脑计划'已经超出了控制范围，

他们不只想移植记忆，还要复制意识。"周默倒吸一口冷气。林夏感到一阵眩晕，

不得不扶住储物柜以保持平衡。"第七阶段的实验对象是你和林夏，"林振华继续道，

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你不是我的女儿，而是她的完美复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