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像深渊

## 镜像深渊

黑暗。粘稠、冰冷、窒息。如同沉在墨汁凝固的海底。

塞拉是被一种极其细微的、持续不断的、如同金属摩擦神经的嗡鸣声唤醒的。这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在她的大脑深处震颤，与额角下方那个冰冷的植入物产生着某种令人作呕的共鸣。每一次嗡鸣都像一把生锈的锉刀，刮擦着她脆弱的意识边缘。

剧痛是紧随其后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肩膀像是被液压钳碾碎过，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间的锐痛。额角的伤口火辣辣地肿胀着，每一次心跳都让那附近的血管突突直跳，仿佛要挣脱皮肤的束缚。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叫嚣着痛苦。

她艰难地睁开被血痂和灰尘糊住的眼睛。

视野模糊，旋转。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聚焦。她躺在一堆冰冷、坚硬、带着机油和铁锈腥气的金属废弃物上。头顶是扭曲变形、布满了狰狞裂痕的混凝土天花板，几根***的钢筋如同断裂的肋骨般狰狞地垂挂着，末端滴落着浑浊的水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硝烟、霉菌、腐烂垃圾和某种刺鼻化学品的复杂气味，令人窒息。

这里不是那条肮脏的后巷。爆炸……巨大的冲击波……她被抛飞了。

记忆碎片混乱地回闪：刺眼的警用强光灯，脉冲武器撕裂空气的尖啸，垃圾箱在高温下融化的焦糊味，然后是那场近在咫尺、天崩地裂般的爆炸……火光吞噬NCB队员的刹那……还有，那个在更高处阴影里，静静俯视、如同鬼魅般消失的……影子？

“影子……醒了……” 流浪汉灰烬中留下的警告，带着不祥的寒意再次浮现。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全身的骨头都在***。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声音。

脚步声。

非常轻微，带着一种刻意的、近乎潜行的谨慎，在远处空旷的空间里回荡。不是NCB那种沉重、机械化的战术靴步伐，更轻，更……犹豫？

塞拉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全身的肌肉绷紧到极限，像一头受伤后蛰伏的野兽，目光如同探针般扫视着声音来源的方向。她身处的似乎是一个巨大而破败的空间内部，像是废弃的工厂车间。远处是模糊的、被尘埃笼罩的庞大机器轮廓，如同史前巨兽的骸骨。光线极其昏暗，只有高处破碎窗户透进来的、被污染的城市霓虹微光，在地上投下扭曲晃动的色块。

脚步声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辨别方向。然后，再次响起，这次更清晰，正朝着她藏身的这片金属垃圾堆靠近！

塞拉的手下意识地在冰冷粗糙的金属碎片中摸索。她的指尖触碰到一块断裂的、边缘锋利如刀的金属板。她紧紧攥住，冰凉的触感和粗糙的棱角刺入掌心，带来一丝扭曲的“掌控感”。这是她此刻唯一的武器。

脚步声在几米外停住了。一个佝偻的、极其熟悉的身影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下缓缓显现出来。

油腻板结的头发，破烂的多层衣物，布满污垢和深刻皱纹的脸……是那个在爆炸前给她传递神秘电子纸片的流浪汉！

他竟然也在这里？他跟踪她？还是……他也被爆炸抛飞到了这里？塞拉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锐利，充满了警惕和审视。这个流浪汉的行为太诡异了。他到底是谁？是敌是友？

流浪汉浑浊的眼睛在昏暗中似乎格外亮，如同蒙尘的玻璃珠反射着微弱的光。他看到了蜷缩在金属垃圾堆里、浑身血污狼狈不堪、却紧握着锋利金属片如同刺猬般戒备的塞拉。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尤其是她额角那被血痂覆盖的伤口附近，眼神极其复杂——恐惧、担忧、一种深切的悲悯，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看到同类伤痕的……共鸣？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嘶嘶声，似乎想说话，却又被巨大的恐惧扼住了喉咙。他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抬起那只枯瘦的手，不是指向塞拉，而是指向他自己的太阳穴附近，一个和塞拉额角伤口位置几乎对称的地方！同时，他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塞拉，传递着无声的、极其强烈的信息：这里！你的伤口！那个东西！

塞拉的心脏猛地一抽！他指的位置……他怎么会知道？！他不仅知道那里有个植入物，而且他自己……也有？！

流浪汉的眼神变得更加急迫，充满了警告的意味。他那只指着太阳穴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仿佛在承受巨大的痛苦，浑浊的眼球里血丝迅速蔓延。他猛地摇头，动作幅度很小，却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恐惧，嘴唇无声地开合，反复重复着一个口型：“听……听……”

听？听什么？

塞拉强迫自己凝神。除了远处隐约的城市噪音和工厂内部死寂的风声，她只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血液奔流的轰鸣。还有……那个一直存在的、来自大脑深处的、如同金属摩擦神经的嗡鸣……

嗡鸣声！

就在她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到那恼人的嗡鸣上时，一种极其细微的变化发生了。

嗡鸣声的频率似乎在发生极其缓慢、几乎无法察觉的偏移。不再是单调的、令人烦躁的噪音，而是……隐隐约约地，在试图构成某种……节拍？或者说……某种极其微弱、被严重干扰的……信号？

这个念头让塞拉浑身汗毛倒竖！她猛地看向流浪汉。流浪汉正死死地捂着自己的耳朵，表情扭曲，像是在对抗某种无形的声波攻击，但他的眼神却死死锁定塞拉，充满了无声的肯定和催促：对！就是它！听！

塞拉闭上眼睛，强忍着额角植入物传来的、因注意力高度集中而加剧的冰冷搏动感和细微的刺痛感，将所有的感官都向内收缩，如同最精密的接收器，去捕捉、去解析那隐藏在嗡鸣噪音之下的微弱“信号”。

嗡……嗡……滋……嗡……滋……

断断续续。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充满了干扰的杂音。但塞拉那经过长期记忆手术训练、对信息流异常敏感的大脑，开始本能地尝试剥离噪音，重组碎片。

渐渐地，极其模糊、扭曲、仿佛隔着厚厚水层传来的词语，如同幽灵的呓语，断断续续地在她意识的黑暗背景中浮现：

“……样本……42……活性……提升……”

“……坐标……锁定……残余……”

“……污染源……确认……”

“……执行……最终……净化……”

每一个词都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她的脊椎！样本42！锁定残余！污染源确认！最终净化！这是指令！清除她的指令！通过她颅内的植入物在发送！NCB或者那个影子组织，正在追踪她！定位她！他们知道她还活着！

塞拉猛地睁开眼睛，瞳孔因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而收缩！她看向流浪汉，流浪汉痛苦地点头，证实了她接收到的信息绝非幻觉。

“走！” 塞拉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砂轮摩擦。她挣扎着想站起来，身体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一个趔趄。

流浪汉的动作却比她快得多！刚才还显得佝偻迟缓的老人，此刻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他像一道灰色的影子，猛地扑到塞拉身边，一只枯瘦却异常有力的手，如同铁钳般抓住了塞拉没有受伤的那条胳膊！他的触碰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力量感，完全不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跟……我！” 他喉咙里挤出两个模糊的音节，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他浑浊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求生火焰，还有一种……仿佛找到同类的奇异光芒。

他不再犹豫，拽着塞拉，以一种与其外表极不相符的、矫健而敏捷的步伐，向着工厂车间更深处、那片最浓重的黑暗冲去！他对这里的地形似乎异常熟悉，绕过巨大的废弃冲压机底座，跳过断裂的传送带沟槽，如同幽灵般穿梭在钢铁的废墟之间。

塞拉被他拽着，几乎是脚不沾地，剧烈的奔跑牵扯着全身的伤痛，让她几乎窒息。但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跟上。身后，那来自植入物的、意图明确的追踪信号嗡鸣，如同跗骨之蛆，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

流浪汉带着她冲进一条更加狭窄、被巨大储料罐阴影完全笼罩的维修通道。通道尽头，是一扇锈迹斑斑、半掩着的厚重金属防火门。门后是向下的楼梯，深不见底的黑暗从楼梯口弥漫上来，带着地底特有的阴冷潮湿气息。

流浪汉毫不犹豫地拉着塞拉冲下楼梯。楼梯是金属网格的，踩上去发出空洞的回响。下方是一个巨大的、如同怪兽腹腔般的地下空间。这里似乎是旧工厂的深层动力区或者大型设备维修层。空间异常开阔，但被无数粗大的、包裹着保温层或锈蚀***的管道分割得支离破碎。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味和地下水渗漏的腥气。只有高处几个应急灯苟延残喘地闪烁着惨绿色的微光，将巨大的管道阴影投射得如同扭曲的巨人肢体。

流浪汉的脚步慢了下来，呼吸也变得粗重。他松开塞拉的手臂，身体微微佝偻，似乎刚才的爆发消耗了他巨大的体力。他浑浊的眼睛在惨绿的光线下扫视着这片如同迷宫般的管道森林，似乎在寻找什么特定的地点。

“在哪……里……” 他喘着气，声音更加嘶哑模糊，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塞拉。

塞拉靠在冰冷、布满冷凝水的巨大管道上，剧烈地喘息着，肺部火烧火燎。她环顾四周，只有冰冷、巨大、沉默的钢铁丛林，和弥漫在空气中的死寂与腐朽。棱镜？破碎的倒影？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线索？

就在这时，她颅内的嗡鸣信号陡然增强！频率变得尖锐而急促！

“嗡——！！！”

如同警报在脑中直接拉响！同时，上方楼梯口的方向，传来了沉重的、战术靴踩踏金属网格楼梯的清晰声响！不止一人！速度极快！

“发现下行通道！目标信号强烈！突击队形！下！” NCB队员冷酷的战术指令通过外骨骼的通讯器隐约传来，如同死神的宣判！

他们追下来了！速度太快了！

流浪汉浑浊的眼睛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他猛地看向塞拉，又急切地扫视着周围扭曲的管道阴影，仿佛在寻找最后的救命稻草！他喉咙里发出焦急的嘶嘶声，手指指向一个方向——那是几根异常粗大的、并行排列的黑色主管道交汇处，在惨绿灯光下形成一片格外浓重的、不断晃动的阴影区域！

“影……子！” 他挤出一个词，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仿佛那片阴影本身是活物！

塞拉的心沉到谷底。影子？是指那里有埋伏？还是……流浪汉被恐惧压垮了？

头顶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战术手电刺眼的光柱开始扫下楼梯，在巨大的管道上跳跃！

没有时间犹豫了！

塞拉的目光死死锁定流浪汉指的那片浓重阴影。求生的本能和对这个诡异流浪汉最后一丝信任（或者说别无选择）驱使着她。她猛地将手中那块一直紧握着的、边缘锋利的金属碎片塞给流浪汉，然后在他惊愕的目光中，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片管道交汇处的阴影扑了过去！

与其在开阔地被脉冲武器瞬间汽化，不如赌那片阴影里有一线生机！哪怕是通向更深的陷阱！

就在她身体即将没入那片浓重黑暗的刹那——

“滋——嗡！！！”

一道刺眼的蓝色脉冲光束，带着毁灭性的高温和撕裂空气的尖啸，擦着她的后背掠过！狠狠轰击在她刚才倚靠的管道上！

“轰！！！”

粗大的管道瞬间被熔穿一个巨大的、边缘流淌着赤红铁水的孔洞！灼热的气浪和金属蒸汽猛烈爆发！

塞拉被爆炸的冲击波狠狠推进了那片阴影之中！后背传来火辣辣的灼痛感！她重重摔倒在地，翻滚了几圈，撞在一堆冰冷的金属废弃物上，眼前金星乱冒。

头顶，NCB队员的怒吼和脉冲武器蓄能的嗡鸣交织在一起：

“目标进入管道区！小心交叉火力！”

“压制！别让她再深入！”

“发现另一个目标！流浪汉！持有武器！”

“开火！清除！”

紧接着，是脉冲武器连续开火的恐怖尖啸和金属被撕裂、熔化的爆炸声！还有流浪汉那嘶哑的、绝望的怒吼声！

塞拉蜷缩在冰冷的黑暗中，心脏如同被冰锥刺穿。那个流浪汉……里奥？他……

她强迫自己抬起头，看向阴影之外。在惨绿应急灯光的边缘，在脉冲武器开火产生的瞬间强光映照下，她看到了让她血液冻结的一幕：

那个佝偻的流浪汉，正背对着她，面对着楼梯口方向涌下来的、如同黑色钢铁洪流般的NCB突击队员。他手里紧紧攥着塞拉塞给他的那块锋利的金属片，像握着最后一根稻草。他的身体在脉冲光束的致命光网中显得如此渺小、脆弱。

一道刺眼的蓝光精准地命中了他的胸口！

没有血肉横飞。在脉冲武器的高温能量下，他的胸腔连同那件破烂的外套，瞬间汽化出一个碗口大的、边缘焦黑碳化的空洞！露出了里面……不是骨骼和内脏，而是一团闪烁着微弱电弧、缠绕着断裂的彩色导线和精密合金结构的……复杂机械装置！

塞拉的眼睛瞬间瞪到极致！冰冷的寒意如同亿万根钢针，瞬间刺穿她的每一寸皮肤，直抵灵魂深处！

机械？！那个流浪汉……里奥……他……不是人？！

里奥的身体被脉冲武器的巨大动能带得向后飞起，如同断了线的破败木偶。他浑浊的眼睛在飞起的瞬间，似乎穿透了混乱的光影和硝烟，精准地、死死地锁定了阴影中塞拉的位置！

那眼神里，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惧，只有一种……无法言喻的、仿佛完成使命的……悲怆？和一种近乎疯狂的、燃烧到最后的……急切警告！

他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用尽最后的力量，对着塞拉的方向，清晰地做出一个口型：

**“棱……镜……”**

然后，他的身体重重地砸落在冰冷的地面上，胸口那个焦黑空洞里的机械结构闪烁着最后几点微弱的电弧火花，彻底熄灭。那颗浑浊的、曾流露出复杂人性的眼球，也永远地凝固了，倒映着上方惨绿的应急灯光，如同两颗蒙尘的、冰冷的玻璃珠。

棱镜……

这个词如同丧钟，在塞拉的脑中轰鸣。流浪汉用生命传递的最后一个词。

“目标清除！流浪汉威胁解除！” NCB队员冷酷的报告声响起。

“集中火力！搜寻主目标塞拉·维恩！她就在这片管道区！封锁所有出口！”

沉重的战术靴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鼓点，开始向塞拉藏身的这片阴影合围！脉冲武器蓄能的嗡鸣如同死神的低语，在巨大的地下空间里回荡。

塞拉蜷缩在冰冷的黑暗和废弃金属中，身体因极致的恐惧和巨大的冲击而无法抑制地颤抖。流浪汉胸***露的机械构造像烙印一样灼烧着她的视网膜。他不是人……那他是什么？和自己颅内的植入物有关？和“棱镜”有关？他是来帮自己的？还是……监视自己的？

无数混乱的念头如同毒蛇般撕咬着她的理智。但此刻，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疑问！她必须动！必须离开这里！

她的目光如同濒死的野兽，疯狂扫视着这片被巨大管道包围的、如同钢铁坟墓的阴影区域。流浪汉临死前死死指着的方向……棱镜……一定在这里！

惨绿的光线下，扭曲的管道阴影如同鬼魅般晃动。她的视线掠过锈蚀的阀门、断裂的仪表、堆积的废弃零件……最终，猛地定格在阴影最深处、紧贴着冰冷混凝土墙壁的地方。

那里，有一个东西。

它被半掩在一张巨大的、沾满油污的防雨帆布下，只露出一角。那材质……绝非工厂常见的钢铁或塑料。在惨绿应急灯微弱的光线下，它呈现出一种极其光滑、深邃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暗色。像某种经过高度抛光、却又非金属的奇异晶体？帆布覆盖的轮廓隐约显示出它并非规则的形状，边缘似乎有尖锐的棱角。

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吸引力从那被帆布覆盖的一角散发出来。塞拉的大脑深处，那个植入物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前所未有的冰冷刺痛！仿佛被某种同源的、强大的力量所牵引、所排斥！

就是它！棱镜？！

塞拉的心脏狂跳起来！她不顾一切地、手脚并用地朝着那个被帆布覆盖的物体爬去！后背被脉冲武器擦伤的灼痛和全身的伤痛此刻都被抛到了脑后！

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那张冰冷、油腻的帆布边缘时——

“发现热源信号！在C区管道交汇点！阴影里！” 一个NCB队员的吼声如同惊雷般在不远处炸响！

“锁定！开火！”

“滋——嗡——！！！”

数道刺眼的蓝色脉冲光束，撕裂黑暗，如同死神的獠牙，朝着塞拉藏身的阴影位置，朝着那个被帆布覆盖的物体，狂暴地噬咬而来！

毁灭的光束近在咫尺！塞拉瞳孔骤缩！绝望瞬间攫住了她！

千钧一发！

她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本能，不是扑向棱镜，而是猛地向旁边一滚！滚进了旁边一个因管道断裂形成的、狭窄的金属凹槽里！

“轰！轰！轰！！！”

毁灭性的能量在她刚才的位置猛烈炸开！灼热的气浪和致命的金属碎片如同风暴般席卷！那张覆盖着“棱镜”的巨大防雨帆布瞬间被撕裂、气化！露出了下面物体的真容！

塞拉蜷缩在狭窄的凹槽里，被爆炸的冲击波震得耳鼻流血，但她强撑着，透过弥漫的硝烟和飞舞的火星，死死地看向爆炸的中心！

帆布消失了。

暴露在惨绿灯光和脉冲武器残留的炽热蓝光下的，并非她想象中的、某种神秘的晶体“棱镜”。

那是一个……培养舱。

一个巨大的、圆柱形的、由高强度复合玻璃和暗色合金构成的培养舱！它被半嵌入混凝土墙壁，如同一个冰冷的钢铁***。培养舱表面布满了错综复杂的管线和接口，大部分已经被刚才的脉冲爆炸损毁，闪烁着危险的电火花。舱内充满了浑浊的、泛着诡异淡绿色荧光的营养液。

而让塞拉全身血液瞬间冻结、灵魂都为之尖叫的是——

在那浑浊的、泛着绿光的营养液中，静静地悬浮着一个人影。

一个女人。

黑色的长发如同海藻般在粘稠的液体中缓慢飘散。苍白的皮肤在荧光下呈现出一种非人的质感。她的身体蜷缩着，如同沉睡的胎儿。

那张脸……那张脸……

塞拉·维恩！

那是她自己的脸！分毫不差！

培养舱中的“她”，双眼紧闭，表情安详得近乎诡异。无数细微的、半透明的生物探针，如同水母的触手，连接着她***身体的各个部位，尤其是……她的额角！一个和塞拉颅骨下位置完全相同的、微小的、闪着金属冷光的植入物接口！

塞拉瘫软在冰冷的金属凹槽里，全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她死死地盯着培养舱中那个“自己”，巨大的恐惧和荒诞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将她淹没。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带来窒息般的绝望。

她是谁？

培养舱里的又是谁？

棱镜……是指这个？

还是……她自己？

就在这时，培养舱中那个紧闭双眼的“塞拉·维恩”，长长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小说《记忆克隆体》 第3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