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按照惯例，要去给婆婆拜年。

我带着豆豆，提着水果和牛奶，跟着陈志远回了婆婆家。

婆婆住在老城区，一套老破小，两室一厅。

一进门，我就看到茶几上摆着一盒新点心。

“妈，您买点心了？”我问。

“邻居送的。”婆婆接过我手里的东西，“你们先坐，我去倒茶。”

我四处看了看。

客厅的电视是新的。

去年来的时候，还是那台老式的大屁股电视。

厨房里传来水壶烧水的声音。

“志远。”我压低声音。

“嗯？”

“你妈换新电视了？”

“嗯，上个月换的。”他看手机，头也不抬。

“多少钱？”

“六千多吧。”

六千多。

我没说话。

婆婆端着茶出来，笑眯眯地坐下：“豆豆，来，奶奶给你红包。”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塞到豆豆手里。

我瞥了一眼，红包薄薄的。

豆豆打开，里面是一张百元***。

“妈，您太客气了。”我说。

“跟奶奶客气什么？”婆婆笑着摸摸豆豆的头，“奶奶退休金少，就这么点意思。”

退休金少。

我点点头，没接话。

但我记得陈志远说过，婆婆的退休金每个月3500。

3500，加上陈志远每月给的10000。

一个月13500。

一个独居老人，没有房贷，没有车贷，没有孩子要养。

月收入13500。

比我辞职前还多。

“林晓，你愣什么呢？”婆婆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

“没什么。”我笑笑，“妈，您一个人住，要注意身体。志远说您腰不好，可别太累了。”

婆婆愣了一下：“我腰？我腰挺好的啊。”

“是吗？”我看向陈志远，“当年你不是说妈腰不好，带不了孩子吗？”

陈志远脸色变了一瞬，很快恢复正常：“那时候是不好，现在养好了。”

“哦。”我点点头，“养好了就好。”

婆婆察觉到气氛不对，赶紧打圆场：“对对对，养好了，现在每天还能去跳广场舞呢。”

跳广场舞。

腰不好，带不了孩子。

现在每天跳广场舞。

我深吸一口气，没有发作。

下午，我们离开婆婆家。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一件事。

当年，我辞职带孩子，是因为“婆婆腰不好，带不动”。

是因为“请保姆太贵，不划算”。

可是，陈志远每个月给婆婆10000块。

一年12万。

三年36万。

36万，够请多少个保姆？

够我在家带孩子的同时，请个阿姨帮忙做饭打扫卫生，还能剩下一大笔。

但他宁愿把钱给他妈，也不愿意让我轻松一点。

我回头看了一眼婆婆的窗户。

窗帘后面，隐约能看到婆婆的身影。

她站在窗边，看着我们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的嘴角，好像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