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心已下，行动便有了方向，我不再整日待在闺房“静养”，而是开始有意无意地活动筋骨，甚至溜达到演武场附近，看士兵们操练。府里的下人都觉得**坠马后性子活泼了许多，虽觉奇怪，但也乐见其成。

七日后，边境传来紧急军情，狄***股骑兵犯边，形势危急，孙啸天奉命即将亲率精锐出征。

记忆里的孙微言，此刻应该是在默默整理药箱，准备随军行医，救治后方伤患。但我是李琪琪。我想要的，不止是救死扶伤，我更想亲眼见识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场面，想感受偶像郭靖曾经面对过的金戈铁马。

我让丫鬟找来一套合身的轻便皮甲换上，走到校场上。孙啸天顶盔贯甲，正在点兵，凛冽的杀气弥漫全场。我能感觉到这具身体本能地对父亲充满敬畏，但李琪琪的灵魂却在激动地战栗。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走到他面前，在众多将领惊讶的目光中，单膝跪地，抱拳道，“爹爹！女儿愿随军出征，亲临前线！”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孙啸天转过身，威严的脸上写满了诧异和不解，“言儿？你……你说什么？你向来只负责救治后方伤兵，刀剑无眼，岂是儿戏！”

我抬起头，努力让眼神显得坚定而沉着，模仿着我看过的无数影视剧里的角色，“爹爹！狄人来犯，身为爹的女儿，又岂可安居于后方！女儿近日研读兵书舆图，自觉有所心得。更何况，医者近前线，能更快救治伤员，大幅提高将士生存之机，迟一步，便是生死之别！”

这番话半真半假。我确实恶补了几天这个时代的兵书，并结合我看过的所有武侠小说、历史剧和纪录片瞎琢磨了一番。

孙啸天久久地凝视着我，那目光深邃而复杂，仿佛要穿透我这具皮囊，看到内里那个截然不同的灵魂。他肯定感觉到了女儿的巨变。从前的孙微言，温婉沉静，连大声说话都很少，绝不会提出如此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离经叛道”的请求。

沉默良久，空气几乎凝固。就在我以为他要断然拒绝，甚至呵斥我胡闹时，他却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我读不懂的、混合着惊讶、审视，甚至是一丝……欣慰的复杂情绪，“你……坠马之后，性子确是活泼刚健了不少，这般神态气度，倒让为父想起……想起你娘年轻的时候……”

他眼中闪过一丝深刻的怀念与感伤，随即化为决断，“罢了！准了！但你必须应我三件事：一，时刻待在亲卫队保护圈内，绝不可擅离职守！二，遇敌不可逞强，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三，不得干涉军事指挥！可能做到？”

“女儿谨遵爹爹军令！”我强压住心中的狂喜，大声应道。

我就这样，踏上了远征之路。

军营生活远比书本上描述的更加艰苦，风餐露宿，纪律严明，但也让我这颗现代灵魂感到前所未有的鲜活与**。我如饥似渴地学习骑马、射箭，虽然起初笨手笨脚，惹来一些善意的窃笑，但我从不言苦。

夜晚，在跳动的篝火旁，我则钻研孙微言留下的医书，并结合我的现代医学知识，试图改进这个时代的战地救治方法。

老军医赵伯对我坚持用沸水反复煮过的干净布条处理伤口表示疑惑，我只好含糊地解释这是新琢磨出的“洁净法”，或许能减少伤口溃烂化脓。看着他们将信将疑的眼神，我深深感到现代医学理念与古代实践之间的巨大鸿沟。

真正的考验很快来临。置身于真实的古战场，那扑面而来的血腥和残酷远超我的所有想象。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战鼓声，金属猛烈撞击的刺耳噪音，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尘土气息，还有眼前不断倒下的生命……都让我胃里翻江倒海，脸色惨白，几乎要呕吐出来。我不是在玩虚拟游戏或看特效电影，这是真实的人间炼狱，每分每秒都有人死去。

但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我是医学生，救死扶伤是刻在骨子里的天职，无论在哪个时代。在后方临时搭建的伤兵营里，我摒弃杂念，投入到紧张有序的救治工作中。

“完了！腹部被长矛贯穿，肠子都出来了！没救了！”几个士兵抬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年轻躯体冲进来，声音带着绝望。那伤员脸色死灰，眼神涣散，显然也认为自己必死无疑。

那眼神刺痛了我。在现代医疗条件下，这种穿透伤虽然极其危重，但并非完全没有生还希望。我立刻冲过去，一边检查伤口，一边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大声命令，“别放弃！把他轻轻放平！准备桑皮线，烧红烙铁止血，还有我的银针！快！”

我回忆着创伤急救的原则，迅速用银针封住伤口周围穴位以期减缓出血，然后用煮沸后晒干的洁净布条进行压迫止血，甚至在一些喷涌的动脉性出血点上，果断而精准地用烧红的烙铁快速灼烧。周围的人都惊呆了，赵伯更是急得直跺脚，“**！这……这太凶险了！自古这等重伤，十死无生啊！”

“尽人事，听天命！有一线希望就不能放弃！”我额头上全是冷汗，精神高度集中，但双手却凭借着医学生的训练和一种莫名的信念，稳如磐石。几个时辰的紧张抢救后，那个被几乎所有人都判定“没救”的年轻士卒，竟然奇迹般地稳住了生命体征，虽然依旧极度虚弱，但确实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