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前夕。老公拎回两盒定制款的月饼。一盒说要给女领导，一盒拿去送他爸妈。我问，那我呢？他指了指桌角，一袋散装的员工福利。「那不是吗？」我没说话。原来我只配吃他看不上的散装月饼。周明下班回来的时候，左手右手各拎着一个精致的中秋礼盒。那礼盒是暗红丝绒的质地，上面烫着鎏金的祥云纹样，一看就是价格不菲的定制款。我笑着迎上去，想替他分担一个。他却侧身一躲，将两个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客厅的茶几。「老婆，这两个礼盒一个给王总的，一个中秋回家带回我爸妈那儿。」他头也不抬，一边解着领带，一边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交代。王总是他的顶头上司，一位年轻有为的女领导，也是周明口中常常念叨的「贵人」。我环顾四周。一个盒子给领导，一个盒子给公婆。没看到第三个盒子。我压下那点莫名的情绪，轻声问他：「那我的呢？」周明终于抬起头，然后不耐烦地用下巴朝桌角指了指。「喏，那不是你的？」客厅的角落，那个平时用来堆放杂物的边桌上，随意地扔着一个皱巴巴的透明塑料袋。袋子里，胡乱地装着几个连独立包装都没有的散装月饼。其中有几个，甚至已经被挤压得变了形。暗黄的油渍腻腻地粘在透明的袋壁上，看起来廉价又狼狈。我没说话。我记得清清楚楚，就在昨天，他拎着这袋公司发的福利月饼回家时，是怎么一脸嫌恶地将它扔在桌上的。「什么破玩意儿！这公司越来越抠，这种狗都不吃的月饼也好意思发出来当福利！」是啊，连狗都不吃，给我吃。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干发涩。「我不想吃这些。」「我也想尝尝……那种定制的月饼是什么味道。」周明嗤笑一声。「这种定制月饼一盒上千，再说了，你又不爱吃月饼，给你买了不是浪费钱？」他说得那么有道理，那么理直气壮。我是不喜欢吃月饼。可这跟月饼本身，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在意的是他对我的态度。对领导和父母花尽心思，对我却只剩随手打发的敷衍。这才是让我心寒的地方。那天晚上，周明特意把那两个月饼盒分开放。给父母的那盒放在了电视柜上，而给女领导王岚的那盒，则郑重地摆在了他书房的桌子上。临睡前，他还特意嘱咐我：「这两个，你千万别动！」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警告。「你那一向毛手毛脚的，送人的东西，贵重得很，弄坏了不好看。」